大渝武貞三年,冬将盡。
上京城外往西約莫二十裡,一輛馬車緩緩駛來。駕車的是一老者,頭發花白,面容枯瘦,身形有些許佝偻,其左手揚着馬鞭,右手拿着一壺酒,時不時的眯眼泯上一口,輕打一嗝,卻是樂在其中。
“籲———”不知行駛了多久,老者突然喝了一聲,馬車随即停了下來。原來馬車前方路上有一個身着青衣的男子。老者将手中的酒壺系在腰間,眉頭微皺,看向他,道:“何人攔路?”語罷,隻見此人向前走了幾步,雙手作揖對着老者行了一禮,道:“晚輩李亭,奉家師之命在此等候,敢問車内坐的可是可是柳煥柳居士?”
聽罷,老者雙眼微眯,沉思片刻,左手微轉,一掃先前姿态,整個人的氣質渾然一變,便見李亭突然沒來由的後退好幾步,竟是差點跌倒,他望向老者,咽了咽口水,眼中有些許震驚。老者看着他,似笑非笑,見狀,李亭如臨大敵,急切道:“前輩誤會了,家師乃天機道人張亦平,與您是故友,我奉師命在此等候,求見柳居士,實無惡意。”
老者卻是沒聽到他的話一般,伸出手對着他,往下一按,就見李亭整個身子開始往下彎曲,仿佛承受着什麼巨大的壓力一般。李亭面容極度扭曲,青筋暴起,雙拳緊握,好似在苦苦支撐,而雙腳所踩之地,竟也凹了下去。就在李亭整個人即将趴在地上時,老者搖了搖頭,随即微微擡手。
一瞬間,李亭如釋重負一般,緩緩直起了身子,長呼了一口氣,但額頭上已布滿了汗珠。老者看着李亭,道:“你能在此等候,想來是張老頭的弟子無疑,方才出手,隻是想試試你的深淺,畢竟事關我家公子。”李亭聽罷,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老者看着李亭,略作沉思,又道:“你可有憑證證明你的身份?”李亭思索片刻,答道:“憑證确實沒有,不過師父讓我來時,倒是有一番交代,想來前輩便是刀聖付劍波了,他老人家與您是舊識,他時常說,當年與您天山一别,此後未得一見,是他老人家此生第二大的遺憾,若是前輩不信,晚輩可将師父于我所說的,有關您二人當年天山之事盡數道出。當年您二人于夜晚天山腳下相遇……”
聽到這裡,老者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錯愕,連忙出聲打斷李亭道:“行了,你身份沒問題,這張老頭,嘴真是沒個把門的,改天一定提刀給他砍了,另外,我糟老頭子一個,當不起這什麼刀聖。”說着停頓了一下,緊接着又道:“不過他為何不親自前來,既道遺憾,一别多年,卻隻是派你這個小輩前來,豈不是自相矛盾。”
李亭聽罷,輕歎一口氣,答道:“師父他老人家一年前便于莫回谷仙逝了,若是尚在人間,此番定是要親自前來的,還請前輩莫怪。”說着,又對付劍波行了一禮,而後道:“還請前輩讓我見一見柳居士,完成師父所托。”
付劍波聽完李亭的話,眼中閃過了一絲落寞,同時又伴有些許疑惑,但還是轉頭對着車内輕喚了一聲:“公子。”付劍波話音剛落,一隻蒼白的手便掀開了馬車的車簾,露出了一張同樣些許蒼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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