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營帳中,一如那晚,隻有他們兩個人。
時煦将喝得醉醺醺的人放到桌案旁。
點燃燭火後,他坐到林初身邊。
林初眼眸大睜,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林初一!”
林初眨眨眼,輕嗯一聲。
時煦拿出短刃把玩,擡眸冷聲道,“你家裡有些什麼人?”
“家裡?”他腦子似乎完全不能思考,隻重複時煦的話。
時煦聽到牛頭不對嘴的回答,完全不生氣,繼續道,“你大哥讓你頂替他上戰場,生氣嗎?”
林初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大哥,壞!”
“爹娘,壞!”
“二狗子,壞!”
時煦沒想到,林初嘴裡竟然一下子蹦出這麼多詞。
不過,這才能證明此人确實喝醉了不是嗎?
他笑起來,用一陣溫柔哄人的聲音道,“好,好,好,他們都壞!咱們讓時将軍罰他們好不好?”
“時将軍,他最壞!”
時煦勾起的唇角壓下,“哦?他怎麼壞了!”
林初擰起好看的眉,“扛肩上,難受!吃鹿肉,難受!”
時煦咬牙,“他還教你下棋了,他還送你衣服了,他還給你升官了!這些你都不記得?”
“哼!”林初微微嘟唇,不肯再回答他。
時煦可以逼着清醒的林初回答,但對于一個醉鬼,他完全沒有任何方法。
“白對你這麼好了!”時煦咬牙輕歎。
林初還是不理他。
甚至,他的眼睛眨巴眨巴,竟快要睡着。
時煦被他這副醉酒的樣子萌的心肝兒亂竄卻又不想放過大好的審問時機。
他用手戳了戳林初臉上被養出的肉,“誰教你的醫術?”
林初半夢半醒,不住地用手揮打戳他的男人。
隻是那力氣嘛,跟撓癢癢沒區别!
“山上的,師父。”
時煦皺眉,他查到林初一确實會去山上砍柴,有時一砍就是一天,山上是否真有高人,他無法确認!
難道林初真有那樣的運氣,在山上跟一個高人學醫?
“高人,叫什麼名字?”他的聲音溫柔又有磁性,蠱惑着喝醉的人毫無保留地說出他的所有。
林初眸子一閉,腦袋嘭地一聲嗑到桌子上。
時煦頗為無語,但手上立刻扶住人腦袋,将他腦袋按在懷裡。
額頭有些紅,林初睜着迷蒙的眼睛,眸子裡還閃着晶瑩的淚花。
“疼!”
時煦面上惱怒,心中卻升起幾分酥麻的心疼。
“該,讓你不回話!”話裡全是惡意,他的手卻輕揉他額頭。
林初乖乖躺在他臂彎。
時煦心中一軟,“乖,告訴我那位師父叫什麼?”
“師父,就是師父。”
時煦皺眉,那個高人竟然沒留下姓名?
“師父很好的!”
林初眼中卻又有了滿滿的光與幸福。
時煦突覺有些刺眼。
他就是壞,師父就是好是吧?
林初眼裡的光很快落下,“師父走了!”
走了!走了好!
時煦還沒高興一秒,驚覺他竟然又被林初影響!
他冷聲道,“舞劍呢?你跟你師父學了多久?”
林初伸出指頭,“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數着數着,他又有些難過,“我才不是學得最慢的!”
時煦輕輕揉着他指頭,“是是是,你不慢!”
“哼!”林初閉上眼,既不掙紮,也不理他。
時煦輕輕抱起他,放到一旁的床上。
或許是他多疑了,林初隻是一個在山中有奇遇的少年,并不是他想的那樣,跟六皇子有任何關系。
“李泊淵!”
“六皇子!”
“殿下!”
床上的人似乎睡過去一般,無論叫哪一個稱呼,都毫無反應。
時煦松了一口氣,若真是忠仆或者死侍,一聽主人的名字,一定會條件反射。
那麼就隻剩下最後一個測試。
想到這裡,他拿起短刃,坐到床邊。
布料被刀口劃開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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