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又揍了幾下,力道之大、讓人不禁懷疑先前此人是否裝病,我隻覺下半身連臀帶腿一動不能動了、不知是否破皮流血。
他讓我認錯,我咬了牙一聲不吭。打小喊的饒命還不夠多麼,他又何時因我幾句求饒之語心軟了?
眼前一陣陣發黑,劇烈疼痛如江濤般将我埋沒,像是每一條骨縫中都紮了密密麻麻的粗針,使得血肉一點點離體。依稀聽得娘哭着跑近,抱起我的上半身不讓爹再打。然而爹隻管打下半身,娘如此一來,叫我蓦地沒了支撐、下半身着地愈發疼痛。
娘啊,你總是這樣。你越愛我,我越疼。
昏沉間隻覺變作一葉扁舟在兇浪浮沉。世上之事、之人皆遙遠又缥缈,天地都是黑的,所處之地望不見四周盡頭。
然而此時恰有一人腳踩蓮花破空而下,他渾身散發柔和的淡白。濃黑發絲披散,如墨筆畫就;皓白雙腕微露,如秋月化成。
死寂中的唯一活物。他自天際而來,奔赴我這葉破爛無能的小舟,然後被風雨摧殘。我終于如孩童般嚎啕。
亦可另立一份産業,亦可效卓文君與他私奔。
我頭次恨自己不能為女子,爾後又覺這是一種傲慢,女兒家的艱難處境、豈是我能比拟的?
爹說他不介意我在正妻外另有娈童。
斷袖這件事,有妻叫風流,無妻叫孽畜;至于娈童——爹啊,梁山泊胸懷乾坤,可比你兒子強多了。十年後誰做誰的奴都未可知呢。
無法自抑放聲大笑。
又是一陣抽打,我徹底昏了過去。
再醒時一片黑暗。我點起燈艱難起身,入目一列木闆。
原本門窗的地方,無一不被裡外兩層木闆封了起來。
如同棺木。
苦笑難言。
第19章
前病尚未好全,加之下身又隻粗略上了藥,使人愈發昏沉無力,自床榻挪去門邊已用盡所有氣力。
我趴在地上,費勁支身一下一下拍打木闆。
無人理會。
平日偏寵的娘和嘴硬心軟的爹,這回莫不是真要兒子去死,雖難以置信,卻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不再掙紮,頭靠木闆長聲歎息。也不知幾時了,不知是白天還是夜晚。
眼前金花朵朵,漸漸的,浮現幼時遊樂,荒唐歲月到書院時光,一點點一滴滴如螢火般飛向半空。蓦地,螢火成了兩隻蝴蝶,飛了會兒便破碎湮滅。又是一片灰寂。
算起來梁山泊得有好一陣沒收到書信了吧。我倒不很擔心困在房裡的自己,隻怕爹娘去尋他麻煩、更怕他多想又擔心。小病秧就是這樣的,表面很坦然很直率,實則背地郁結愁腸百轉千回,從不談及抱負胸襟、卻從其方正為人清白處世可見一斑。
我顫手自懷中取出他送的一隻黃玉蝴蝶。彼時他說是生來手裡握着的,此玉品相上佳、怕是自己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了。輕撫兩下,玉似有靈,表面不知何時結了層水,此刻滴落竟如垂淚。
“是我拖累你。”複将玉置懷中,我發了會兒呆,想他勇敢多了,看得清一切卻依舊堅定,是非取舍毫不猶豫,不似我進退難抉瞻前顧後。胡思亂想一陣,又沉沉睡去。
不知多久,感覺有人在耳邊輕喚“去床榻睡”,我略煩躁一揮手,居然被對方握住,然後一點點十指相扣。
他輕而柔地歎氣:“生了病還這樣作踐自己,真是沒有心的嗎?”
我一激靈登時睜眼,見梁山泊正笑眯眯的、欲要扯我耳朵。我沒避開,怔怔瞧着他,半晌才開口:“你怎來了?”
他先是目光閃爍,再對上我眼,挑眉反問:“我不能來?”
“能!當然能。”隐約不安被壓下,我心花怒放根本不顧上傷口,高高蹦起一把将他抱到懷裡。圈緊了,再圈緊了。待他虛捶我背才松手。“想你想得頭發都要掉光了,這樣下去恐怕别人還當我為你出家做了和尚。”
“你不都管人喊秃驢麼?怎麼,想我想得甘願做驢?”對方一面笑,一面牽我去了床榻,扶我躺下後在床沿坐好。
我仍有些愣神,見他一笑,愈發怔然、隻一個勁被人擺弄,待蓋好被子、依舊拉住他手不肯放。
梁山泊見我不答話,又笑了笑,說信裡還未細問我《黃帝四經》讀得怎樣。
“無量天尊。你可真行,都病成這樣了還要磋磨我。”
他愣了很久,認真道:“我沒病。”
“我知道。”我感到有些奇怪,道,“說我自己呢,都病得那麼慘了。”
“我沒開玩笑,溫才。”梁山泊忽然正色,“你與我同志同心,更須要好好讀書做文章,今後才可做想做之事。我懂你的抱負,也有同樣理想,雖……恐怕是無緣實現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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