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冀迷迷糊糊地将眼睛拉開一條縫隙,就看見一顆鮮紅色的圓形物體被一隻老樹根似的手撚着,直直地朝着他的嘴巴而去。
空氣中彌漫着的味道清晰地傳進他的鼻子裡——朱砂!這是朱砂!
來不及想太多,李從冀第一時間就舉起了手臂,卻訝異地發現使不上勁,額頭處滾燙的熱度和劇烈的疼痛感讓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現在似乎是個帶病之軀。
眼見着紅色物體離自己的嘴巴越來越近,李從冀咬了咬牙,死命地想要擡起自己的手臂。
要知道大病還尚有一線生機,可大病加上吃朱砂,絕對是必死無疑,神仙難救。
求生的意志力終究還是占了上風,纖細而修長的手指軟綿綿地擡起來,又輕輕地抵住了紅色圓球。
李從冀用盡全力一撥,雖然力氣并不是很大,但因為手持圓球之人沒有絲毫防備,那東西脫手而出,掉落在木質的地闆上,發出一聲脆響。
“啪。”
是膝蓋落地的聲音。
李從冀隻隐隐聽到一句慌亂而又尖銳的聲音:“奴辦事不利,請陛下責罰!”就因疼痛交加又昏了過去。
……
……
再醒來時,屋内已無天光,但有影影倬倬的燭火照耀着,倒也不顯得昏暗。
李從冀發覺自己的腦袋已經不似先前疼,隻餘一絲堵塞之感,當即明白自己已經無傷大雅,算是性命無憂了。
他勉強擡起自己的手臂看了看,目光一凝,這手臂白嫩且光滑,根本不是他那小麥色的“豬蹄”,但奇怪的是,這雙手臂又切切實實地處在他的控制之中,運轉自如,毫無凝滞。
“皇孫殿下?”一道明顯帶着忐忑的聲音傳到李從冀的耳邊,令他不由自主地扭頭望去。
面前穿着深灰色麻衣的少年瞳孔裡滿是擔憂,待到李從冀看向他的時候,又不禁浮現出幾分喜色:“殿下,您終于醒了!”
古裝?李從冀小小的眸子裡充斥着大大的疑惑。
“主母……”那人好像猛地想起什麼來,話語都變得有些語無倫次,“主母說過,殿下您一醒,就馬上去禀告她!”
“慢!”李從冀急忙開口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用這具身體第一次說話的緣故,嗓子竟然有些微癢,咳嗽了幾聲。
聽到咳嗽聲,那人離去的身子一滞,又急忙回轉,語氣焦急:“殿下您沒事吧?”
“沒事。”李從冀擺了擺手,腦子卻在思索着,這人叫我皇孫殿下,這裡莫不是哪個古朝,唐宋元明清?
他明白,當下的首要情況就是搞明白自己的狀況,于是問道:“你姓甚名誰?”
那人“啪”地一下跪在地上,低下頭顱回道:“小人劉通,自殿下初度時便被主母派遣,常伴殿下,恭敬聽令,未曾造次!”
李從冀情知這人是誤會了,卻也不好糾正,于是将錯就錯道:“你不必驚慌,我大病一場,許多事物都莫名忘記,故有此問。”
劉通胸腹微微聳動,長出了一口氣,他剛才還以為殿下認為他辦事不利,要革除他。先不說當下在昭慶宮作奴仆是多麼顯貴的一件事,單以主母對東平公的拳拳愛子之心,一旦殿下抱怨幾句,他怕是性命不保。
“唔……”李從冀微微沉吟,又問道:“今上是誰?”
這是真燒糊塗了,連自己爺爺都忘了?劉通心裡驚駭,面上卻不敢怠慢,回道:“今上為大唐後裔,建國已有四年,如今正是昇元四年十月(公元940年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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