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望無際的海面,餘啟蟄眉頭緊鎖,他們一路追到了嘉興,卻始終沒有找到程英的足迹,好在嘉興府府尹已經封鎖城門,海道副使崔英也在派人巡視海防沿岸,搜查出海船隻。
但是嘉興海岸綿延數萬丈,可以渡海的地方太多了,誰也說不準程英會在哪裡出海。
餘啟蟄隻能壓抑下心裡的焦躁不安,帶人像是無頭蒼蠅一樣沿着海岸搜尋。
事實上,程英三人還未曾到達嘉興。
半日前,程英察覺到自己又出現了命令性幻聽,而這一次那聲音竟不斷的在告訴他,放了嬌嬌,讓她走。
程英一開始不願理會,但腦中的聲音卻愈發尖銳,他甚至出現了癔想,曾經張道陵說過的話,在他腦海中變成了一幅幅無比真實的畫面。
畫面中他發狂用手掐住了嬌嬌的脖頸,一點點剝奪了她的呼吸,冷眼看着她瓷白的小臉悶紅而後變為青色,溫熱的身體也漸漸變涼,那雙靈動的杏眸失去了光亮。
從臆想之中掙脫出來,程英目眦欲裂,看見餘嬌安安穩穩的坐在他身旁,他才從憤怒中醒過神來,饒是如此,仍是脊背發寒,冷汗涔涔。
為了防止自己失控,他不得不讓夏甯在附近找了一處農戶人家,暫時借住歇腳。
在農戶家裡落腳之後,程英讓夏甯帶着餘嬌去熬藥,他不放心讓餘嬌離開自己的視線,所以才讓她與夏甯一起去煎藥,目的是想讓夏甯盯着她。
雖然餘嬌醒來後好似失去了之前的記憶,但是程英多疑,尤其是在餘嬌身上,他更是慎之又慎。
關上房門後,程英取出了針囊為自己施針。
他不太想讓餘嬌知曉自己會出現命令性幻聽這種精神疾病,畢竟他已經身有殘缺了。
不知為何,這次施針後效果并不好,尖銳的聲音依舊在腦中不停叫嚣撕扯。
“你會害死她的,放她走!”
這聲音不斷循環往複,程英臉色慘白如紙,難看得厲害。
“滾開!”程英額角青筋凸起,布滿冷汗。
很快他就可以帶嬌嬌生活在另一個地方,嬌嬌也已經服了桃花骨,忘記了餘啟蟄,他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放手。
不論是誰,都不能阻止他!
一炷香後,夏甯煎好了藥,叩門道:“主公,藥好了。”
程英拔去銀針,用帕子擦去額角的冷汗,才道:“送進來。”
餘嬌也跟了進來,她觀察了一會兒程英的臉色:“師哥,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為什麼突然要喝藥?”她方才看過夏甯熬煮的藥材,有丹參、五味子、石菖蒲等,有治療安神補心,心悸頭暈的效用。
程英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對她道:“連日趕車有些疲神體乏,心血不足。”怕餘嬌多想,他道,“我們在此處歇息一晚,明日再繼續趕路。”
餘嬌點點頭:“不然我給師哥切切脈?”
程英笑了笑:“不用,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沒什麼大礙。這幾日風餐露宿,你也跟着受累了。”
見他這麼說,餘嬌隻得道:“師哥若是身子還不舒服,莫要強撐。”
程英應了一聲,對夏甯道:“讓那婦人幫着做些吃的,再燒些沐浴用的熱水。”
他們借住的是一對年過半百的老兩口家裡,兒子尚未娶妻,在城裡做工。
不多時,老婦人煮好了飯菜,給他們送進了房裡。
餘嬌用過飯後,想要沐浴梳洗,老婦人将她帶到偏房,把熱水送了進來,倒好之後,婦人掩上門離開。
見屋内隻剩下自己一個人,餘嬌松了一口氣,這一路上她被看得極緊,根本無計可施。
那夜蠱蟲入體之後,她的确昏睡了過去,但後來意識清醒後,不知為何那蠱蟲好似對她沒有任何作用,她記得所有,并未失憶。
興許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蠱,但是為了降低程英的戒心,她佯裝蠱蟲有用,令她忘掉了來到太晏之後的那段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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