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鶴章搖搖頭,歎息一聲道:“本來談道德文章的,首先是要自身‘仁者人也’,連這點都做不到,其他一概免談!可謂是……”
他頓了頓,看了看兩名宮女,還是把最嚴重的評價說了出來:“可謂是僞君子!”
昝甯亦是搖頭歎息:“先帝留給朕的輔政大臣,原以朕小時候開蒙的師傅張莘和為翹楚,不僅是大儒,更是本分的君子——可惜啊……”
君子通常鬥不過小人,帝師張莘和,早在皇帝親政之初,為禮親王排擠,一把年紀了,在京中實在待不下去,求了外放,這些年以年歲已高為由,不肯管督撫那些繁雜的事務,隻主一方學政,另外自家開一座書院講講經學。與張莘和關系親近的幾位大多也離開了京城,最慘的一個被按了罪名發遣軍台,據說在軍台提督幕下。
徐鶴章呷了一口茶說:“兩江的奏報終于‘找’到了,皇上看到了吧?”
昝甯點頭:“看到了,不知用了什麼樣的幕僚寫的折子,居然能夠錯漏百出、疑窦重重——不過聽說兩江的藩司和臬司都和吳唐不對勁,也說不定特意放出來的‘刀筆’。”
又說:“更關鍵的,江甯織造和蘇州織造的密折,都說‘風聞案情不确’。”
徐鶴章沉吟道:“禮邸的意見是?”
昝甯說:“禮邸自然認那份錯漏百出、但為吳唐手下知府說話的奏報,打算結案。更可恨的是,還不肯放過已經就木的人——非要問陳如惠‘職官失卻國體’的罪過,想着連身後的哀榮都要褫奪掉,大概是怕吳唐等人丢臉吧?”
李夕月在一旁聽,再把前面的連起來想一想,居然也大概聽明白了、想明白了。
候補知縣不補實缺時,常常調劑一些任務給他們,算是短差。
這個倒黴的陳如惠,接的短差是檢查戶部派下的赈災糧食有沒有都到受災的地方。大概發現了赈災錢糧的貓膩兒,又不肯接受知府的賄賂,打算據實陳奏,就“被自盡”了。
大多數人都覺得裡頭一定有貓膩兒,但那知府是吳唐提拔的私人,吳唐硬是要保住他,昧着良心給“自盡”定了論。而禮親王因吳唐是他的私人,所以不能不官官相護,也強硬地認定了,還做出個“鐵案難翻”的樣子來,打算糊弄天下悠悠之口。
李夕月心想:果然拉幫結派不好,大家就像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彼此照應,但也彼此遮掩,一旦拔起一根蘿蔔,就會帶起一串兒泥。皇帝想對付禮親王,揪着這件事順藤摸瓜,即便摘不掉禮親王的鐵帽子,至少也可以折了他的羽翼。
她于是也覺得有些激動起來,期待着皇帝勝利的那一天。
但是徐鶴章潑了瓢涼水:“但是,現在的難點是,兩江寫份皮裡陽秋的奏報,兩位織造都是‘風聞’,皇上若無實據,如何去駁?”
他自己先考慮了一陣,還是搖搖頭:“吳唐肯硬保知府黃瀚,禮邸肯硬保總督吳唐,就是吃準了大家畏懼這上下一體的‘鍊子’,知道翻案亦無望。皇上您想,禮邸為何非要問責于已經自盡身死的陳如惠?無非就是警告他的家人,讓他們知道怕懼,不敢出頭——出頭了,禮邸自然有更狠的法子來對付他們。”
“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惡于衆也。”徐鶴章最後轉了句文,眉頭也皺了起來。
李夕月忍不住就“咝”地倒抽了一口氣。
惹得昝甯、徐鶴章和白荼都回頭看了她一眼。
李夕月知道這是大過失,忙跪下認錯:“奴才一時聽得入神,不合發了怪聲,請萬歲爺責罰。”
昝甯對徐鶴章笑笑:“這兩個都是朕信得過的人,沒事。”
又特意再次指了指白荼:“這次為朕立功的白其尉,就是這個宮女的父親。現在不能急着酬酢,但朕心裡都明白。”
笑融融,若有深意地望着徐鶴章。
徐鶴章的注意力當然被轉移到白荼身上了,瞥見這是個沉穩、甯靜,看着就賢惠端莊的姑娘,居然臉也一熱,趕緊低頭呷茶,嘴裡亂以他語:“啊啊,白章京真是叫臣深為佩服。一顆正直心,卻又不迂。拟旨的文章臣也見過,鞭辟入裡,字字剛強,文如其人!”
白荼款款上前,給他已經喝得空空的茶碗裡注了水,然後屈一屈膝笑道:“蒙徐翰林那麼誇家父,奴才是做女兒的,沒有其他法子感激徐翰林,隻能借萬歲爺的玉泉水和君山茶,借花獻佛謝過徐翰林了。您請慢用。”
徐鶴章不由又一次注目過去,很快垂下頭,掩飾地喝了一口茶,結果被燙到了舌尖,和李夕月一樣發出“咝”的怪聲兒,這下子真是鬧了個大紅臉了,連連和昝甯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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