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花的海洋。可高牆内,不見鮮花隻見光頭。
到萬三監獄,想停車坐愛楓林晚?做夢去吧,下車隻見高牆鐵絲網而已。
想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做夢去吧!還百花殺呢,一支花也沒有,除了光頭還是光頭,簡直是,囚服光頭淹萬三,滿監全是水泥粉。
萬三監獄就是水泥廠,水泥灰塵的污染相當嚴重,就算集訓隊,已經算是距離水泥廠最遠的中隊來了,地面要不時打掃,一跑步灰塵就會滿天飛。
這樣的環境,有花草樹木也活不了的。高牆外,往遠處眺望,可以看到青山。再低頭看周圍,幾乎全是灰色的,水泥灰塵是灰色的、水泥路面是灰色的、牆面是灰色的,特麼的就連囚服也是灰色的。想來點情調都找不到北。
可是,集訓隊有個犯人,帶來了不同的色調。這個色調懷着溫柔的氣息。比花香,比花美,比花……
周暢,45歲,江東省銀山縣西壩鄉李家莊人。故意傷害緻死罪,判刑15年。轉業軍人,上過戰場受過傷。
登記的時候,我如實填寫:多處燒傷,槍疤六處,無左手,并在簡易人體圖上标注了槍疤位置。
說老實話,我對軍人一直敬佩,何況上過戰場的英雄呢?叮囑小組長,必須照顧好,不可以出言侮辱不可以動手毆打。把情況也給指導員做了彙報。
第二天,指導員讓我喊了周暢,談話時間不長。
第三天,指導員又喊了周暢,談話時間依然很短。
第四天,指導員還是喊了周暢這次談話時間還是不長。
不僅僅是我,幾乎所有的知道情況的犯人都很納悶。
第五天,指導員讓我帶周暢出去接見。
今天不是接見日,沒有關系的犯人是不可能見面的,難道周暢的關系過來了?
我帶走周暢,跟着指導員出了監區大門,門外一個少婦看見周暢就撲了過來,嘴裡哭着喊道:暢哥,你又瘦了。
周暢的往後退了幾步,一直和少婦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很嚴肅的說,小雨,哪個讓你過來的,早就說過,我的事和你無關,你在外面好好的,以後不要再來,再來我也不會見你的。
說完,就想直接喊報告進監區了。指導員咳嗽了一下,對我說,勸勸周暢,這個女人不容易,再給他們十分鐘的時間吧!
我知道,像周暢這樣的,好話壞話的勸說都沒用。就對着周暢喝道:嘛呢?給你臉了,站好了,你特麼想給集訓隊丢臉不是?
這招果然管用,這樣的水都潑不進去人怎麼勸說也沒用。是他當過兵,隻能有用集體榮譽感去對付他試試看。其實我這招也有點無賴,是一種道德綁架。不過周暢這樣的,也讓我更加欽佩。
看重集體榮譽的,才會是一個有擔當有責任心的人。
這個時候我才顧得上打量少婦。說老實話,少婦長相一般,但衣着整齊幹淨,長頭發盤起,顯得年輕利落,皮膚不白但很光滑,身材适中個子也不太高,就是一個标準的農村嫂子模樣。
我一直站在他倆邊上,他倆的話,我聽的清清楚楚,隐約知道了個大概。原來這倆人不是兩口子,而是一對以前誰也不承認是戀人的戀人。男人為紅顔動手打人坐牢了,女人千裡迢迢來看望安慰。故事裡都是這樣,事實上我在集訓隊這幾年也遇見很多。估計他倆也一樣。不過,十五年的刑期以後,倆人大概率是會勞燕分飛各奔東西的。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周暢發火了,你傻呀,我是一個廢人還是一個要坐十五年牢的犯人,你這樣不值得的。然後求我道:大組長,讓我進去吧,我很難受。
周暢沒有和我交流過,不知道我的名字,所以叫我大組長。我看了看指導員。指導員點點頭,回去的時候,指導員歎了口氣,回頭對少婦道,先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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