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看着他,看了又看,頭腦一片混亂,耳邊“嗡嗡”作響,除了愈發強烈的心跳聲,什麼也聽不見。
她不懂什麼是愛情,也不懂什麼是一見鐘情,她隻是覺得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令她心動的氣質。
究竟是怎樣一種心動,她形容不出來,硬要形容的話,大概就類似冰遇見了火,荒漠看見了綠洲,海裡的魚兒見到了草原的羚羊。
安娜是個有自知之明的女孩,正是因為有自知之明,她從不幻想通過知識改變命運,也從不幻想自己能走出那個肮髒的街區,她知道自己注定是個壞女孩,所以從沒有想過要變好。
但是這一刻,這一分,這一秒,她突然有了變好的沖動。
或許是因為年輕女孩本身就是多變的,她不再覺得變好一件不可能的事,也不再覺得走出那個肮髒的街區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她都在茫茫人海中遇見這個人了,還有什麼不可能呢?
安娜怔怔地追着這個男人跑了一條街,直到他走進一家豪華酒店裡。一個身穿燕尾服、戴着白手套的侍者對他微微躬身,推開了厚重的玻璃大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金碧輝煌的大廳後,她才回過神來。
她站在外面,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深藍色玻璃上的自己。和那個男人比起來,她是那麼幼稚,那麼輕浮,就像是在快餐店裡吃聖代冰淇淋的小女孩一樣。而他穩重又成熟,一舉一動都散發着别具一格的優雅。她和他唯一的聯系,大概就是,她在大街上遙遙地望了他一眼。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想到這裡,安娜想要變好的沖動消失得一幹二淨。她失魂落魄地看了這家酒店最後一眼,轉身離開了。
回到家後,她脫掉帆布膠底鞋,看着寂靜又空蕩的客廳,忽然很想哭。
以前家裡的客廳最熱鬧,她每天放學回家,都能在玄關的地毯上,看見不同款式的男士皮鞋。她的母親喜歡聽節奏緩慢的爵士樂,經常聽着聽着就一個人痛哭起來。
安娜覺得她太神經質,每次她聽歌的時候,都會溜進卧室裡假裝看書。她最讨厭和母親說話,但是這時,她卻忽然非常非常想念母親,甚至有些想念那些難聽的爵士女聲。
安娜吸了吸鼻子,走到收音機前,調到爵士樂的頻道。單簧管、薩克斯和鋼琴的前奏緩緩流淌出來,不一會兒,充滿鼻音和嘶啞的憂郁女聲,感歎着發生在夏日的憂傷愛情。安娜閉目聽了一會兒,還是覺得很難聽。
聽完一首難聽的爵士樂,安娜憂傷的心情被暫時治愈了。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她正要去拿點錢出門吃飯,突然反應過來——她今天請了一天假,跑到市中心的歌劇院去,不就是為了找長期飯票嗎?
然後,她幹了什麼?
她忽略了梅森太太介紹的長期飯票,追着另一個男人跑了一條街,直到回家聽完一首歌,才想起來長期飯票的存在。
……怎麼辦?
再回去找長期飯票嗎?
假如沒有看見另一個男人的側臉,她肯定會回去找那個長期飯票,但是她看見了……她真的沒辦法再接受那個飯票的長相。
安娜捂着癟癟的肚子,仰躺在沙發上,思考人生。
她好餓,想吃松軟酥脆的面包,但她也想擁有陌生男人那種高貴優雅的氣質……要是她選擇了面包,就沒有機會再變得高貴優雅了。
可是,她真的好餓。
而且,她為了面包,還欠下了165美元的債務……氣質能掙錢嗎?顯然不能。
越想越煩躁。安娜翻了個身,抱住抱枕,用頭狠狠撞了抱枕兩下。
因為一整天都沒吃東西,第二天起床時,她差點暈倒在衛生間裡。她眼前白光閃爍,腦子嗡嗡作響,内髒拉響尖銳的警報。這是低血糖的征兆。安娜扶着牆,緩了一會兒,去燒了一壺熱水,用玻璃罐子内僅剩的蜂蜜,泡了一杯熱糖水。
喝下去後,她胃裡舒服了不少。但是,不可能總喝蜂蜜水,而且也沒多少蜂蜜了。她必須在“面包”和“陌生男人”中做一個抉擇。
不知道是因為太餓,還是“面包”和“陌生男人”打得太激烈,一整個上午,安娜都有些恍惚,記錄客人的點餐時,把“豬脖肉”聽成了“豬腿肉”,把“奶油焗龍蝦”看成了“奶油泡芙”,把“牛仔腿”當成“豬肋骨”送了過去。
餐廳經理差點被氣死,看見她那張蒼白美麗的臉孔後,一肚子火氣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麼啦?”經理看着她長而濕潤的黑睫毛,和氣地問道,“一上午都沒精打采的。”
安娜等了一上午,就等他這句話。她眨巴眨巴眼,寶石似的淚珠兒撲簌簌掉下來:“對不起,我太餓了……”她是真的餓,所以哭得格外逼真可憐,“我媽媽和男人跑了,我沒錢上學也沒錢吃飯了……對不起,我以為自己可以堅持下去的,沒想到還是搞砸了工作……真的很對不起。”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長安第一女纨绔 師門皆反派(穿書)+番外 錦繡良人 四合院:秦淮茹,徐慧珍,于莉 原神:所到之處,磨損盡消 女帝要從掌門做起 争位修仙界 全家穿越逃荒,一不小心占地為王 熱搜女王[娛樂圈] 快穿:我靠闖關賺養老金 酒釀桃桃+番外 紙墨相識 農家小子科舉之路 快穿好男人系統 假斯文 一念一隅 仙帝重生:贅婿當道 小叔叔+番外 你選綠茶庶妹,我嫁皇叔你哭什麼 國民閨女三歲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