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誰呢…混沌間,薛洋想。
于是他擡眼,迷茫地望向那影子的主人。
那人逆着落日的餘晖,整個身子如同散發着神明的光輝,正站在不遠處,靜靜地望着他。一隻眼睛淚如雨下,像把千言萬語,都融進了淚裡,無聲地講給他聽;另一隻眼睛,流轉着金色,如同閃爍着寂寞了千年的星光,指引着唯一的信徒去朝拜。
——足夠了。
薛洋不知道曉星塵要做什麼,但是他覺得,隻這一眼,都足夠了。他即将死在這樣的目光裡,這是神恩垂憐。
薛洋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不由自主地單膝跪地,像對他的神明,表達着最後的忠誠。他像用盡了此生最後的力氣:“道長,雖然你回頭了,但我還是…”
還是可以把心給你的。
然而。
“終于知道你的樣子了。”
神對他說。
薛洋沒能支撐着自己畫完最後一張符,因為曉星塵扶住了他。他也就就着曉星塵的肩膀,沉沉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又或者是生死之間,他一次又一次地看到曉星塵最後給他的那一個眼神。
有痛,有憐,像極了神明的慈悲。可與神不同的是,還有些許别的東西。
最後,是一個聲音把他喚醒的。
那個聲音問他:“你說的話,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做的事,又哪件是真心,哪件是假意?”伴随一聲長長的歎息。
于是他便醒了過來。
曉星塵沒有想到薛洋這就醒了,想到方才不由自主問出來的話,略覺得尴尬。
薛洋雖然極度虛弱,卻依然扯出他标志性的笑容,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曉星塵片刻,然後開口:“沒有殺人是真,怨恨你是假,還有…”
薛洋頓了頓,笑容越發狡黠:“那日酒後是真心,對不起是…假意~”
曉星塵被他的口無遮攔震得雙頰微紅,偏了偏頭,責怪道:“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的。”
房門被打開,秦瑾江咳了一聲道:“要不還是我來說吧。”
曉星塵無言,薛洋覺得自己從那雙從來平和溫暖的眸中捕捉到了一絲殺意…
“秦瑾江,誰允許你聽牆角的?!”還是薛洋先開了口。
秦瑾江一愣,下意識地推了推身後的門。
接着,宋岚從另一扇虛掩的門後走出來,面色十分若無其事:“星塵,我今日是來告訴你,既然你和薛洋…嗯,我留在這裡不合适。我準備擇日便離開,繼續行世路,殲妖邪…你為什麼這麼看着我?”
一片死寂。
最後,不知是誰忍不住的一聲笑,打破了尴尬的局面,一時間,歡笑幾乎溢滿整個房間。
……
“诶,你知道嗎?最近江湖上多了一對逢亂必出的俠義之士!”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長什麼樣啊?”
“據說,一個獨臂獨眼,一身灰袍,一個白衣勝雪,俊美非常,尤其是那雙眼睛,啧啧啧,見之難忘!”
“那…他們是什麼關系啊?”
“誰知道呢,兄弟?摯友?師徒?都不像…”
曉星塵坐在馬上,任由薛洋牽着馬帶他四處閑逛,聽着四下的私語,薛洋似乎心情很好。
走着走着,薛洋突然覺得缰繩緊了緊,笑着回頭望去。
隻看見曉星塵利落地下了馬,徑直走到一處賣甜品的小攤,笑容如春日和風醉人:“老闆,一包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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