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服摟着妻子安慰,自然說讓妻子但說無妨,嬰甯繼續哭道:“妾的生母是狐狸,我生母臨走前,将我托付給了鬼母,我和鬼母相依為命十多年,這才有了今天。妾又沒個兄弟,所能依仗的也就隻有夫君你了。妾的母親一人孤零零的葬在山裡,沒有人憐惜她,不将她和我父親合葬,我母親在九泉之下也難以瞑目啊。夫君倘若不怕麻煩和花費銀錢,将我母親遷出和父親合葬,消了她的怨念,有我這個她一手養大的女兒替她合骨,也算她沒有白養妾身一場。”
王子服聽了是這個事情,立刻就答應了下來,不過,他又憂愁找不到姨母的墳地,畢竟之前表哥去找就沒找到。嬰甯一聽丈夫願意替自己的母親遷墳,她立刻展顔,告訴丈夫不必憂愁,她知道母親的墳地在哪裡。
選了個吉日,王子服和嬰甯一起去給鬼母遷墳,他們用車裝了一具棺材,往鬼母的墳地駛去。嬰甯在一片荒草中,略微看了看,就指了一個地方說就是這裡,王子服命人挖開一看,果然就看到了那個老婦人的屍體,神奇的是,她的皮膚居然還完好無損,并沒有腐爛。
嬰甯抱着鬼母的屍首痛哭不已,良久,才在王子服的勸解下,将母親的屍體重新裝殓至棺材裡,運了回去,然後找到父親的墳墓,将母親和父親合葬在一起。當天夜裡,王子服夢見姨母來向自己道謝,他醒了後和嬰甯說起了這件事,嬰甯說:“妾夜裡也見到了母親,還囑咐她不要驚動了你。”
王子服遺憾妻子怎麼不留下姨母侍奉,嬰甯解釋道:“我母親是鬼,陽間活人多,陽氣盛,她不能久住的。”
王子服又關心起婢女小榮的去向,嬰甯道:“小榮也是狐狸,最是聰明狡黠不過,我生母留下她照顧我,每天她都弄來食物喂我,我很感激她心裡也一直挂念着她,昨天聽母親說,小榮也已經嫁人了,我這才放下了心。”
從此以後,每逢清明,王子服總要帶着嬰甯去給嶽父嶽母上墳,拜祭掃墓年年不斷。
嬰甯一年後生下了一個兒子,将他抱在懷裡,他是一點也不怕生,見人就笑,大有她母親當年那狂笑的風範。
***
故事講完,也到了晚飯時分,雨也漸漸的小起來。
異史山人帶着小徒弟和好友一起吃着主人家兒媳婦做的簡單飯食,小徒弟咽下一口菜湯後,問道:“師父,嬰甯為什麼笑個不停?她真的是傻子嗎?”
異史山人給徒弟夾了筷子河裡捕的小魚到徒弟碗裡,看了看,又給老友也夾了一條,說道:“看她沒完沒了地憨笑,好像是完全沒有心肝的人。可是牆腳下的惡作劇,她的聰明機智誰又能比得上呢?至于哀戚懷戀鬼母,卻由笑變為哭,這說明,嬰甯是在用笑隐藏她自己了。”
好友也呵呵笑着接話道:“私下聽人說山裡有一種草,名叫“笑矣乎”,聞一聞它就會笑得無法停下。在院子裡種上這一棵,那麼合歡花和忘憂草,都不美了。至于解語花,更嫌她故作姿态啊。”
“哈哈哈哈......”異史山人也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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