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閻羅病了。
外面人來人往。
他穿着濕衣服躺在破舊的床上沒人管。
直到三天三夜沒吃東西,發燒四十度,人都快燒死的時候,才被送到城裡的醫院,撿回來一條小命回來。
原本白白胖胖的小可愛,瞬間變得跟街上沒爹沒娘瘦骨嶙峋的流浪兒一樣,衣衫褴褛,身上也髒兮兮。
不愛說話了。
大多數時候都看着窗外的天空發呆。
母親之死,這個父親并未怨過這個兒子,反而日子重歸了平靜,他話不多,依舊如常,早出晚歸幹活,每日給他做飯,送他去學校讀書。
父親長得人高威猛,幹活有一大把的力氣,是丈母娘最愛的類型,也是村裡未出嫁姑娘選擇男人的不二人選。
如此剛死了媳婦,就有媒婆來登門。
給他介紹村東克夫的女人,村西的姑娘不介意他二婚,借口無外乎就那幾句,什麼男人沒有女人不行,家是媳婦熱炕頭。
要不然他一個大男人帶着一個四歲的孩子,不會做飯,也不會洗衣服,還要出去幹活掙錢,那得多辛苦。
父親不怕辛苦,所以他拒絕了。
誰知道村裡的寡婦看上了他,趁着夜半三更爬上他的炕,直接把他給強了,不負責,行,她就鬧的人盡皆知。
那坐在地上撒潑樣子,讓人無語。
結二婚,是不用辦酒席,就自家人吃個飯就行了。
家裡就這樣多了一個女主人,亂糟糟的屋子被收拾的很幹淨,飯菜不至于難吃到無法下咽。
後來顧閻羅有了妹妹,有了弟弟。
這樣安穩的日子一直持續到顧閻羅十四歲的時候,父親年紀大了,他一人要養五個人很是辛苦。
他選擇辍學了,但受當時書籍以及宣傳的影響,認為鐵血男兒應該當自強,應該上戰場保家衛國。
所以。
他準備跑去當兵。
不僅可以省下一筆錢給家裡的妹妹弟弟讀書,當兵還有補貼,到時候他還可以寄回家,幫父親分擔一下養家的重擔。
原本以為父親會同意他的選擇,沒想到他聽完這話後,情緒十分激動,伸手,就當場給了他一大嘴巴子。
還給了他三條路選擇,要麼繼續讀書,要麼去廠裡上班,要麼就留在村裡種一輩子的地,至于當兵沒門!
這是父親第一次對他發怒,甚至還打了他,态度強硬,根本不給商量,還直言道,他四歲将母親推下河,他這種殺人犯當兵過不了政審。
最後這句話,讓父子關系決裂!
顧閻羅沒想到,自己這位父親,原來一直認為他殺了母親,四歲的小孩,能殺死一個大人,真當欺負他無人護着,任意踐踏。
那天,他什麼也沒有拿,奪門而出。
小的時候,他走不出這個村子,覺得這裡很大很大,山外還是山,但如今他長大了,他早知道離開此地的路。
他要離開!
誰也不能阻止!
可是剛走出門口,父親就捂着胸口,重重的摔倒在地,伸手想拉住他,卻無能為力,那麼的無助而又無能。
後媽和他睡了這麼多年,怎不懂他心思,就急忙跑出來來攔住了顧閻羅,可他隻是回頭冷冷的看了一眼這個父親。
他老了。
真的老了。
臉上全是褶子。
滿頭白發很是眨眼。
看上去就是一個可憐的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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