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兩個人時常在排查身邊的人,想要尋出那隻安插在皇宮裡的手,總是一無所獲。瞧陶灼華的樣子,分明有所決斷,何子岑的心漸漸沉了下去,隻覺得深深的漩渦此刻才露端倪,他悄然問道:“你在懷疑子岕?”
前世裡的何子岕分明被瑞安長公主斬草除根,也是因此何子岑才對他百般信任。如今一則他殺許長佑與高嬷嬷兩個滅口在先,二則又趁遠赴大裕之機與瑞安極為交好,還被瑞安引見給她手下的權臣,這個小弟弟便不由不令人懷疑。
陶灼華艱澀地将手指挪到那幅有着傾城之姿的畫像上,又點着畫像上所提的“一雌複一雄、雙飛入紫宮”上頭,渾身都在顫顫發抖:“前世裡瑞安得勢,子岚是明面上唯一得力的人。你且想想,瑞安為了成就野心,連親兄長親侄子都能毫不留情,又如何會憐憫一個敵國的公主?我總覺得這裡頭還有蹊跷。”
瑞安長公主的芙蓉洲裡豢養着無數的美少年,都是她掌中之物。陶灼華入過幾次芙蓉洲,也見過那些少年幾面,無一不是陰柔風流的美态。
怪不得一見何子岕之時,就有種似曾相識之感,原來他與那些美少年們有幾分相像。若被殺的根本是與何子岕一母雙生的何子岚,被她許以郡主之尊的是何子岕,到剛好吻合瑞安長公主的做派。
陶灼華淺淺幾言,何子岑來時薄薄的酒意已然頓消,靈台霎時清明。
直覺裡陶灼華的分析沒有任何錯誤,前世裡何子岕是仁壽皇帝這些兒子中唯一一位沒有封王的殿下。他卻也由此因禍得福,不至于向何子岩與何子岱一般早早便去了藩地,而是一直被留在京中,還能照拂何子岚幾分。
何子岑即位之後,時刻謹記仁壽皇帝臨終的囑托,近何子芥而遠何子岩。何子岕一直留在京中不說,過了兩個他又将托德妃娘娘身子不好,将在外就藩的何子岩一并調回京中,兄弟幾個再次團聚。
兄弟三個長居京中,何子芥雖不理國事,可是關于那些個軍事布防、軍國大事,何子岑與何子岱商議時,卻從未刻意隐瞞。他若有心,這些東西自然可以被他毫不費力地收入囊中。
而陶灼華畫出的布防圖疏漏不全,其間還故意夾雜着錯誤。何子岕作為知情人,自可一眼看穿,并因此給瑞安提點。
何子岑此刻心情激蕩,他将那本《鳳凰傳》揣進懷裡,再重重握一握陶灼華的手,低低道:“我幾乎被他瞞過。你來,咱們一起找子岱問幾句話。”
陶灼華重重點頭,随手取下了搭在榻邊架子上的雪青色帔子往身上一披,兩人一前一後往外走去。茯苓與菖蒲兩個立在外間侍候,瞧着兩人出來,忙上前屈膝行禮,複又将那盞小巧的蓮紋燈遞到陶灼華手上。
因宮門早已下匙,何子岱今夜并未出宮,而是留在了德妃娘娘的偏殿裡。他剛剛寬去外衣,便聽得有宮人前來傳何子岑的口信,眉峰不由一緊。
自打重生歸來,三人所謀的都是同一樁事,能令何子岑深夜傳喚,大約是尋到了些眉目。他随手扯過搭在床架上的衣衫,大步便往外邁去。
青蓮湖如錦緞平鋪的水面上,木舟随水恣意而行,一盞蓮紋宮燈閃着柔和的光暈,三個人将那冊《鳳皇傳》攤開,開始了認真的揣測。
何子岑簡單幾句述說了陶灼華的猜測,也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他緊盯着何子岱道:“瑞安攻破大阮之後,隻有你曉得後情。你仔細想一想,當年六妹妹被她封為郡主,可有什麼蹊跷之處?”
☆、第五百一十八章石出
舟行水面,合着兩岸杜若蘅芷的香氣,在夜風中徐徐吹散。唯有船頭那一盞并蒂蓮紋的宮燈青芒盈盈,在湖心投下明明滅滅的剪影。
何子岱棄了槳,自船艙裡藤制的小幾上拿起那本《鳳凰傳》翻了幾下,其實早已為兩人這異想天開的想法所驚,隐隐約約覺得并非沒有可能。
他順着何子岑的話仔細想去,猶猶豫豫說道:“這不過是個故事,天下間哪裡真得雌雄難辨?當年瑞安為了彰顯自己大度,不但賜了六妹妹郡主之尊,允她享着朝廷俸祿,還三五不時召她入大阮皇城,甚至留宿芙蓉洲中。”
說到此處,何子岱心間也是突突一跳,豁然擡起頭來,口中重重念到:“一雌複一雄,雙燕入紫宮。難不成,難不成?”
何子岱前世裡曾潛入芙蓉洲中,親眼瞧見過豢養在芙蓉洲間以供瑞安取樂的美少年。他豁然翻開書中慕容沖那幅雌雄難辨的小像,竟再也難以做聲。
“難不成被瑞安殺死的是子岚,真正留下來的卻是何子岕”,陶灼華接過他的未盡之語,清晰地将話說了出來。那清冷如珠的話語似點點霜露灑落在湖面,驚得船上幾個人黯然無語。
唯有如此,才更符合瑞安的個性。何子岚性情剛烈,一生敬仰仁壽皇帝,斷然不會做出對不起大阮的事,更不會下賤到頻繁地與瑞安出入在芙蓉洲間。
而芙蓉洲裡美少年們雖然多到腳踩腳輾,卻無人及得過何子岕那張傾世的容顔。能将何子岕收服在瑞安的石榴裙下,那才是她一貫的做派。
“子岚對父皇滿心仰慕,她又素來身有傲骨,我就感覺她不會依附于奸人苟且偷生,嫂嫂的猜測可以立住腳,咱們該多往何子岕身上下功夫。”
何子岱一錘定音,正自憤恨地就着方才的話題讨論下去。他摘了兩朵飽滿的蓮蓬剝去硬殼遞給陶灼華,再凝重地分析道:“瑞安連至善皇姐都不曾殺,卻對子岚痛下殺手,想來一是要斷去何子岕的念想,二是要成全何子岕的名聲。”
一路走來的孿生姐弟,終于不複年少時的骨肉親情。當何子岕發覺無法勸得何子岚與自己同心時,便義無反顧地借瑞安之手搬開了這塊絆腳石。
如同許長佑、如同高嬷嬷,不管再難舍的情份,一旦觸動了他的利益,何子岕便要不管不顧地除去。
狼子野心,彰顯無疑。陶灼華将剝好的蓮子分送給何子岑與何子岱,卻發現何子岑楞楞地盤膝而坐,口中喃喃自語道:“原來是他,原來是他。”
當年那一枝紅绫羽箭射向何子岑的胸膛,在他阖上雙目之前,還曾聽到過那個異常怨毒的聲音,曾想要看清那個身姿窈窕的人影兒。
重生歸來,他遍尋記憶,始終想不出那個感覺十分熟悉、卻又對自己充滿怨恨的人究竟是誰。如今循着陶灼華說的這根線,他也清晰地記起了那個聲音。
雖然與何子岕的聲音有些出入,那種語氣卻不曾改變。何子岕那時着了女裝,聲音與平日有些差别,那妩媚風流的身形卻不曾改變。
何子岕醉心唱戲,還沒有郡王封謂的時候,更是時常拿這個打發時間。他向何子岑射出緻命的一箭,卻不自覺地用了戲文中的聲音,顯見得得意至極。
都以為謝貴妃與何子岩才是殃及大阮的罪魁禍首,誰承想真正的始作俑者卻是早便被他們認做以死殉國的何子岕。不獨如此,還有個到現在幾乎未露出馬腳,而将謝貴妃這同胞妹妹玩弄于股掌的宣平候。
謎底一旦揭開,除卻對何子岕的痛恨,陶灼華還有對何子岚深深的憐惜。這可憐的女子不但早成為瑞安的刀下之鬼,卻又被冠以與瑞安狼狽為奸的罵名。
真相終于大白,明處的、暗處的敵人都無所遁形。何子岑的手一直捂在胸口,那是前世那枝紅绫羽箭穿心而過、他殒命城樓的地方。如今想起來,好似還能感覺到那一刻國破家亡的疼痛。
而如今可以确定的便是,曆史不會再次重演,他不會再給對方機會。
何子岱一直在搜尋着宣平候爺不軌的證據,如今也小有所成。他冷笑道:“可笑謝氏将母妃看做最大的敵人,而将娘家宣平候府認做最大的靠山。她恰恰想不到的便是宣平候哪裡甘心替她捧出個太子,而是決意要挾天子以令諸侯,因此才有前世的紅衣大炮連綿不絕從劈柴山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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