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謝貴妃現成的兒子,望在旁人眼中關系自然與葉蓁蓁近了一層,這個提議合情合理。葉蓁蓁卻想避嫌,連着推脫了幾句,卻拗不過何子岩的堅持,隻得命繡纨将手上的并蒂蓮紋燈遞到他的手上。
翹首望去,前頭一片朱紅的宮燈和着夜風搖曳,卷起半幕雪霧,漸漸迷了視線。豪華的歡娛過後,唯餘一杯寂寞如酒,她想瞧的人影卻已渺渺茫茫。
☆、第二百四十八章刨心
素面絹紗的宮燈盈盈燃着一點螢輝,與何子岚姐弟二人分手之後,陶灼華默默走在何子岱的身後,不曉得該如何搭話。
立在何子岱的角度,陶灼華可以理解他前世裡對自己的誤解,卻不想諒解他曾經對自己犯下的錯誤。若不是何子岱不管不顧将自己扔在瑞安的府門前頭,她與何子岑的孩兒該有幸能望一眼這亦曾充滿美好與憧憬的人世間。
陶灼華下意識地将手撫在自己平坦的腹部,自然再沒有與腹中胎兒血肉相聯的感覺,隻是抓住了從腰迹垂落的一根素色絲帶。
将目光冷冷地落在何子岱的身上,她聽得自己發出的語言空洞而又冷漠:“齊王殿下,青蓮宮已然在望,您不必再送,咱們就此别過吧。”
何子岱聽得陶灼華冷冰冰的聲音與平日不同,一雙深湛的眸子便直直向她望去,宛如枯井般的目光裡卻挾裹着萬千莫明的情緒。亦沒有再如平日般嘻嘻呵呵的随意,他隻是指着茯苓平靜地說道:“前頭候着去,我與你家郡主有些話說。”
茯苓被何子岱冷漠的目光瞧得有些打怵,卻顫巍巍往陶灼華身畔靠近了兩步,護主的意思十分明顯。陶灼華不曉得自己與何子岱有什麼話說,隻怕他為難茯苓,便給了茯苓一個安心的笑容:“去一旁亭子裡歇歇腳,我一會兒便喚你。”
一步三回頭地走去旁邊的夕照亭畔,隻怕何子岱會傷害到陶灼華,茯苓擔憂地瞪大了一雙眼睛,急得手心裡都捏出汗來。
見茯苓已然退卻,陶灼華輕輕泠泠的目光裡好似一片平靜,卻有些拒人千裡的決絕。她向何子岱淺淺一福,坦然問道:“未知齊王殿下有什麼吩咐?”
何子岱斟酌并半天,聲音雖然低緩,吐字卻極清晰。他認認真真說道:“灼華郡主,子岱想求您一件事。隻要您答應這一世與我兄長沒有交集,子岱這一生便任您驅策,可好?”
飛雪挾裹着寒風撲面,身上厚厚的狐裘大氅似是不能抵禦心間一陣陣徹骨的陰寒,陶灼華将手爐緊緊抱在胸前,讓那一星半點的暖意驅逐着何子岱冷冰冰的話。她直直望向何子岱,忽然咯咯笑出聲來。
“陶灼華,我方才的話是認真的,你何不認真考慮一下?”何子岱明亮的眸子間似有火焰明明滅滅,叫人瞧不真切。他一字一句說道:“我兄長能為你做到的事情,我也一定能夠做到。我們不如就此成交?”
陶灼華雙瞳剪水,眸間浮起一片森然的霧氣。不曉得是激動還是傷心,笑着笑着,卻有兩串淚珠順着臉頰滑落。她伸出青蔥玉枝指向何子岱,笑得彎下了腰來:“齊王殿下從來都是一幅先入為主的姿态。你為以你是誰?你想要任我驅策,我便須領你這份情誼不成?”
她豁然擡頭,擡起右手胡亂在臉上一抹,将那幾串淚水拭去,然後一步一步往何子岱身前逼去。這樣的陶灼華似一刀出鞘的尖刀,渾身上下都散發出冷銳的氣息,令何子岱悚然一驚,不覺後退了幾步。
夜動吹動梅樹上的落雪,幾片紅梅合着雪花飛揚在陶灼華的頭頂。她立在梅樹下凝然不動,深深呼出一口氣,努力将前世的種種不堪抛開。再擡頭時,一張清韻皎潔的面容已然絲絲平靜。
灼灼如華的目光收斂了方才的戾氣,陶灼華淡然笑道:“齊王殿下,您雖貴為親王,卻做不得當朝皇帝的主。大家都是些身不由己的人,何須許下些兌現不了的承諾,平白畫餅充饑?”
這樣的陶灼華為何子岱前世今生都不熟悉,臉上微微有些愣怔。聽得陶灼華如此說法,他凝聲反駁道:“我句句肺腑,如何是畫餅充饑?”
陶灼華依舊裹緊了大氅,眼風輕輕掃過何子岱有些不虞的面龐,低笑着說道:“齊王殿下,灼華是要一輩子留在這大阮皇城為質的人。若不得陛下許可,此生也就會老死宮中。您想要這一生都供我驅策,但不知日後您就藩時,要為了這一句承諾抗旨不成?”
何子岱被陶灼華幾句話噎得面紅耳赤,眼前不自覺閃過她前世渾身是血的身影,内心是滿滿的歉疚。歸根結底,是前世自己有負兄長重托,又對陶灼華禍國的印象先入為主,才會釀成大錯,斷送了兄長唯一的血脈。
洋溪湖畔的四十年,他每日瞧着陶灼華紡線浣紗,一身素白的布衣經冬曆春,從來不曾脫下。她對于兄長的深情,他再無懷疑,卻隻怕一切又回到從前,大裕的炮火再度叩開大阮的大門。
何子岱了然的明白,今次大阮取勝的紅衣大炮幾乎耗盡了空虛的國庫。若再不殚精竭慮,一旦瑞安曉得了大阮的真實境地,來一個絕地反撲,到時候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此時此刻,讓一直被瑞安牽制着的陶灼華接近何子岑,也許會是緻命的錯誤。
再不想要曆史重深,今世想要彌補前世的虧欠,何子岱唯一能做的便是讓一切再也回不到從前的軌迹。陶灼華與何子岑既是一場以整個江山為代價的錯愛,便讓這錯愛的兩個人此生不複聚首。
他呢諾了兩句,想要深深斬斷兩人尚未開始的情緣,替兄長許下呵護陶灼華一輩子的諾言,再想起青蓮宮畔她與兄長的傾世絕戀,那句話又開不了口。
陶灼華卻不曉得何子岱心間在天人交戰,她往前走了兩步,一隻纖纖玉手撫上枝頭的梅枝,皎皎若月的臉龐端得風華絕代。
她輕輕翹起腳跟,話風低得何子岱剛剛能夠聽見:“難不成您另有打算,準備罔顧兄弟情誼,也參與到這場剛剛開始的奪嫡之戰中?”
并不等待何子岱的回答,陶灼華沖着亭間微微招手,茯苓迫不及待地飛奔過來,緊緊挽住了她的臂膀。燈燭朦胧,伊人的身影漸漸遠去。
何子岱靜靜瞅着陶灼華的狐裘大氅卷起腳邊飛揚的雪霧,慢慢消失在視線深處,不由懊惱地蹲下身來。
☆、第二百四十九章訓誡
冬夜的雪一陣緊似一陣,茯苓一手掌着燈籠,一手緊緊挽着陶灼華的臂膀,能感受到她裹在大氅裡的身形瑟瑟發抖,兩人不由加快了腳步。
直待轉過一帶長廊,後頭再也沒有何子岱的身影,陶灼華這才手扶着一旁的假山石大口喘氣。方才與何子岱針鋒相對,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勇氣,此時此刻,一絲乏力悄然襲上心頭。
茯苓就着燈火瞧見她臉色雪白,趕緊将她的大氅籠緊,有些擔憂地問道:“小姐,齊王殿下都同您說了些什麼?他可有難為您?”
“不妨事,他想同我做筆交易,這才故意支開旁人說話。我們話不投機,再說下去也是無益”。手爐裡的炭快要當燃盡,些許的暖意根本化不開心上的寒冷,陶灼華隻想快些回去青蓮宮中,安靜地自己舔一舔前世的傷痕。
便喚了一聲茯苓,重新搭着她的臂膀借力,兩人加快了步子。
走至通往青蓮宮的竹橋,卻見橋上遙遙一個纖影正在左顧右盼。原是娟娘不放心陶灼華此時未歸,想去尋人卻怕走岔了路,隻得在橋上徘徊。
瞧見這主仆二人歸來,試一試陶灼華手心的溫度,娟娘忙将手裡捧的紫銅手爐遞到陶灼華手上,換下了她懷裡不大溫熱的鎏金蓮紋手爐。
茯苓與娟娘兩個将陶灼華護在正中,三個人親親密密往青蓮宮走去。
何子岑早些時追上了德妃娘娘的轎子,邁着大步走在德妃娘娘身畔,母子二人說着話同回長甯宮去。德妃娘娘隔着轎簾不見何子岱的身影,便問及他的去向,何子岑笑着答道:“因怕天冷路滑,他要先送灼華郡主、還有子岕姐弟兩個回宮,回頭再來給母妃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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