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要出的銀子,淩二太太如剜心肝兒,抱着丈夫一場痛哭。淩騰回家後,淩二舅将事情大緻與淩騰說了,淩騰臉上并無異色,道,&ldo;既然娘沒意見,明天我和姐姐同爹娘一道去姑媽家把事情辦了。&rdo;淩二太太眼睛紅腫,鼻音濃重,道,&ldo;這麼一點點小事,你去做甚!前些天就耽擱了那些功課,去學裡才是正經。行了,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不就是跟你姑媽低頭麼。我做嫂子的,以前也沒少讓着小姑子。你去學裡好生念書,甭為家裡的事擔心。我也悟了,你姐也長了教訓,咱家自此遠着他們些就是。&rdo;淩騰并不多勸,用過飯便去房裡溫書。趙長卿日子過的悠哉,她身體已全然恢複,唯一不适應的就是,她力氣仿佛較以前大了許多。趙長卿問蘇先生,&ldo;是不是泡藥浴的緣故?&rdo;蘇先生挑眉,&ldo;若泡泡藥浴都有這等本領,我自己早泡了。&rdo;沉吟片刻,蘇先生道,&ldo;興許是摔的。&rdo;趙長卿目瞪口呆,&ldo;摔的?&rdo;摔個跤能變成大力士?蘇先生道,&ldo;頭是人體最複雜的地方。其實,我覺着人類以前肯定有很多不可思議的能力,譬如炎黃時期,戰争仿佛神話一樣。如今的人當然沒有那時的本領,但,武藝超群之人也有着較常人更厲害。隻是,武功再如何修煉,恐怕也沒有先古時人族的本領了。&rdo;&ldo;譬如和尚講究成佛,有佛法之稱。道家講究成仙,有道法之稱。佛法道法,除去名字的不同,其實不論成佛還是化仙,都代表了極其不可思議的力量。這種力量,隻有在傳說中才有。&rdo;蘇先生道,&ldo;我們再往深裡想,傳說自何而來?是不是在許久之前,真的有那麼一部分人有着超群的力量,為了區分這部分人與尋常人的不同,我們稱之為神仙。&rdo;趙長卿看看自己的手,擡臉望向蘇先生,&ldo;難道,我這是成仙了?&rdo;蘇先生笑,&ldo;你離成仙還有十萬八千裡。但,你忽然有這種力量,絕不是泡藥浴的原因,除此之處,我推斷,肯定是摔的。&rdo;&ldo;那怎麼辦?&rdo;&ldo;這樣天賜好事,順其自然就好了。&rdo;蘇先生道,&ldo;有人苦練十幾年,也不一定能捏碎茶盞。你忽然有這種本領,不知有多少人羨慕。你也不要在外炫耀,若有人問,就說做了個夢,是菩薩賜給你的本領。哎,其實練練武功也不錯。&rdo;趙長卿眼睛一亮,&ldo;先生還會武功不成?&rdo;蘇先生笑,&ldo;我是淑女。不過,一些簡單的事還是能幫你的。&rdo;趙長卿洗耳恭聽,蘇先生道,&ldo;我得好好想一想,等你把淩家的事解決了再說吧。&rdo;趙長卿并不擔心,道,&ldo;等他們把銀子送來就沒事了。&rdo;蘇先生手裡把玩着幾顆溫潤如玉的雲子,道,&ldo;若是房長出面,淩家猶不受教呢?&rdo;&ldo;房長出面沒用,還有族長。族長不行,還有衙門。&rdo;趙長卿道,&ldo;我還真不怕跟他們耗下去。不蒸饅頭争口氣,要白白的受了這等欺負猶自忍着,真是不用活着了。&rdo;蘇先生笑着提醒,&ldo;淩家無人可懼,倒是你那位小表兄,小小年紀便天資過人堅忍不拔,日後前程實不好說。&rdo;趙長卿道,&ldo;若現在忍了,難免被人小瞧?何況我二舅母那人,最司得寸進尺。她這輩子最在乎的,除了我那表兄,就是銀子了。這次叫她出回血,包管她能長些記性。&rdo;&ldo;再說,淩騰有日後,我一樣也有日後。&rdo;趙長卿雙眸之中神采堅定,望着窗外紛揚大雪,沉聲道,&ldo;無可懼之。&rdo;☆、淩二太太終于知道了趙長卿的厲害。為什麼說是趙長卿的厲害,而不是淩氏或是趙勇的厲害?淩二太太畢竟活了幾十年,雖是個不講理的潑婦的脾氣,其實見識還是有一些的。她跟淩氏姑嫂關系多年,與趙勇也打過交道,深知這夫妻二人的脾氣。淩氏耳朵軟,趙勇也不是太計較的性子。這一疊疊的單據,整齊的賬目計算。整個老淩家,淩氏略識得幾個字,還是出嫁之後婆婆教的,趙勇上過幾年族學,也是有限。不是淩二太太瞧不起這兩口子,實在是,淩氏與趙勇幹不出這樣的事。隻要一想到趙長卿,淩二太太便是頭暈腦脹。因為有兩家的房長在,商量這些事情,向來是男人的事,女眷不便在場。趙勇對淩氏道,&ldo;你去看看茶水。&rdo;淩二舅亦對淩二太太道,&ldo;去看看卿丫頭身子可略好些了。&rdo;淩二太太咬咬牙,與淩氏一并出去等着。待得事情解決好,淩二太太聽丈夫說要賠趙家八十兩銀子,頓時一聲尖叫,&ldo;哪裡要這許多銀錢?&rdo;不過就昏迷了十來天罷了!趙家六房房長趙六爺看向淩七老太爺,淩二舅低聲道,&ldo;一樣樣算的清楚明白,一會兒你去看單據就是。長輩都在,莫要高聲。&rdo;淩二太太忍着滴血的心,咬緊下唇,終于默默。淩二舅家倒是沒再拖着銀子不給,第二日就将銀子送了來,淩氏接了銀子,想款留淩二舅吃飯,淩二舅推托鋪子裡活忙,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淩氏心下一歎,對趙長卿道,&ldo;心裡總覺着不是滋味兒。&rdo;&ldo;有什麼不是滋味兒的,母親就是心太善,若不給二舅母個教訓,她以後還沒完沒了了。&rdo;趙長卿半分不同情淩二舅,笑勸淩氏,道,&ldo;母親不是說,我剛昏迷的那幾日是在外祖母家,請大夫熬藥都是外祖母拿的銀子。如今也該還了外祖母。還有,六房大爺替咱們出面,這一宗也不能省,跟房長家多走動,總沒咱們的虧吃。至于二舅母,以後她再撒潑時也得尋思尋思,惹不惹得起咱家。&rdo;得了銀子,又給女兒這樣一寬慰,淩氏便也想開了。主要是女人成婚生子後的想法與在娘家時是不一樣的,兄弟姐妹再親,也親不過自己的丈夫兒女。淩氏笑,&ldo;待得明日,咱們一道去瞧瞧你外祖母。&rdo;趙長卿道,&ldo;還有外祖父的圍棋,既然二舅母家還了三表姐欠我的銀子,為人當有信譽,我這就讓來福叔把圍棋還給三表姐去。&rdo;淩氏笑,&ldo;等你有空出去瞧瞧,若有合适的琴跟我講,咱們買不了太好的,先買個普通的你們姐妹一并用着也無妨的。&rdo;趙長卿笑,&ldo;這也好。&rdo;有了這筆銀子,買東西自然寬裕。趙蓉道,&ldo;娘,給我和姐姐買個小丫環吧。我們一起出門,隻有一個柳兒帶,有時柳兒也顧不大過來。而且,柳兒若跟着我們出去,就沒人服侍祖母了。&rdo;如今有了銀子,淩氏笑,&ldo;是該給你們買個小丫環了,叫柳兒專門伺候你們祖母。&rdo;趙長卿笑,&ldo;打我剛搬了屋子,母親就說給我買丫環,一直拖到現在。&rdo;淩氏笑,&ldo;人家過日子,能省則省,豈能奢糜。&rdo;瞅着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淩氏心裡有說不出的滿意,道,&ldo;等叫了牙婆子來,你們自己挑。我看别人家的姑娘都有貼身丫環,也給你們一人買一個。&rdo;買丫頭的事暫且不提,第二日,淩氏帶着兩個女兒回娘家看望老爹老娘,連年禮一并送了去,同時給淩大太太備了份禮。淩氏笑,&ldo;那幾天卿丫頭在大嫂這裡養病,我六神無主,都是大嫂子操勞。過年了,這兩匹料子大嫂子給大丫頭她們裁兩身新衣吧。&rdo;淩大太太臉上笑開花,道,&ldo;我做大舅母的,還不是應該的嘛。我與你大哥生辰,每年卿丫頭都有針線孝敬,說是外甥女,竟比大姐兒她們更貼心。妹妹切莫這樣客氣。&rdo;淩大太太的确與淩氏關系不錯,主要是因為在丈夫謀差使時,淩氏大手筆的借了銀子。雖然這幾年銀子也還了淩家,淩大舅卻一直記着妹妹的好。淩大太太自然也知淩氏的情,再加上趙長卿同淩三姐關系平平,卻很樂意同淩大姐淩二姐淩四姐來往,幾年相處下來,自然是同淩大舅家更親密。淩氏笑,&ldo;她們小姐妹早就投緣,大姐兒性子好,二姐兒四姐兒都是難得的懂事。&rdo;淩大太太剛要說什麼,見淩二姐又抓了糕要吃,連忙喝住,&ldo;二姐兒,你莫要再吃糕。&rdo;淩二姐十三歲,眉目間與其姐肖似,隻是自幼好吃,如今那叫一個粗壯,淩大太太簡直愁的夠嗆。小時候孩子胖些沒什麼,若到了少女時期猶是粗笨,眼瞅着就要說親的年紀,淩大太太不離了眼的控制淩二姐的飲食。淩二姐苦着臉抱怨,&ldo;娘,我餓。&rdo;&ldo;餓了多喝兩杯茶水,你再不瘦以後哪個肯娶你。看看你姐姐,看看你卿妹妹,哪個似你似的。&rdo;淩大太太能愁死,大女兒的水秀頗有幾分淩氏年輕時的模樣,小女兒年紀還小,也并不粗胖,隻有這個二女,仿佛八戒投胎,一門心思就知道吃。淩二姐巴唧巴唧嘴,悶悶的端起茶來喝。淩氏看着這個侄女也發愁,道,&ldo;是該漸漸控制着些了。我聽說有人給大姐兒說親了,再過幾年,就輪到二姐兒了。&rdo;都是小戶人家,邊城民風開放,故此,說到成親之事,長輩也并不避諱着女孩兒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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