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每個人都像菱娘子這麼想,明哲保身,退居是非之外,那麼……誰來主持世間的公道?”
“方大人。”沈青青直起身,轉身欲走,“主持世間公道,那是你們提刑司和刑部的事情,同我有什麼關系?我隻想帶着霜官兒,和老太君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菱娘子!”方扶南搶到她面前,“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說的?你既然願意站出來為秦十八娘作證,為什麼不願拿出手裡的證據來?哪怕隻是一句話……”
“……秦十八娘對我還算友好,我自然要為她作證。”沈青青停下腳步,低頭笑了笑,“方大人想問的是當年塞外的事情吧?抱歉,那件事……我現在還不能說。”
方扶南不死心:“那麼,其中果然另有隐情?菱娘子不必擔憂,我自可以護你周全。”
“不,時機還沒有到呢。”沈青青搖頭,“我自己的事情,自然會放在心上,不勞旁人費心。”
“菱娘子,這豈是你一人的事情?!”方扶南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身前,“你知不知道,十年前桐廬公主一死,十年後、二十年後,還要有多少無辜的人為她陪葬?!”
“……!”沈青青瞪圓了眼,反手将他推開,想也未想,脫口而出,“真是放肆!”
第18章山居
方扶南一怔之下,放開了手,凝視着她的眼睛,“你不是沈青青。”
她不可能是那個寄人籬下、步步小心的女孩子,她可以精明算計,可以察言觀色,但絕不會像這樣,帶着天生的逼人氣焰,面前的女孩子,究竟是什麼來曆?
“我不是沈青青,卻是誰?”沈青青回過神,淡然地用袖口遮一下臉,笑道,“我就是沈青青,方大人不信的話,自可以去問問撫養我長大的老太君,這裡頭可有假?人的性子是會變的,方大人,或許你也聽說,我從前不是這樣的,但是若有了那種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的經曆,改了原本的性情,也不稀奇罷?”
方扶南沉默,他又有什麼證據說她不是呢?就憑方才她反常的表現?
“方才一時情急,子裁向菱娘子道歉。”方扶南低頭緻歉,仍不忘企圖從她口中套出幾句實情,“不過,菱娘子手中,确實有着證據嗎?”
沈青青擡眼看向他。
“十年前的那樁事情。”方扶南補充道。
那位殿下的名号,不知為何在官場總是秘而不宣,隻除了情急之時,他也保留了這樣的習慣。
“方大人,您對桐廬公主就這麼感興趣?”沈青青失笑,閉起眼回想一下昨夜的夢境。
荒蕪的大漠,紅彤彤的酸刺柳的果實,帶着年幼女兒的母親,還有飛揚的沙礫打在玉镯上的細碎聲響……如果真要說什麼證據的話,是了,那半環缺損的玉镯,不是正拿在女孩的手中麼?
“我隻是對真相感興趣罷了。”方扶南搖頭,又覺這樣說不好,續上半句,“何況沒有長公主殿下,何來如今的太平盛世,查清她當年究竟因何而殁,也算是給後人一個交代。”
“哦,這樣。”沈青青點點頭,“我隐約記得是有的,但是現下還沒有找到,畢竟時間有些長久了……”而且,面前的人,到底值不值得她交付那唯一的物證呢?
“好,如果找到的話,請菱娘子盡快來憲司尋我。”雖然她的話裡有着諸多的不确定,但方扶南已是大受鼓舞,正想細細詢問,擡眼見一個青年人向着河岸跑來,隻得轉開話題,“憲司還有他事需要處理,菱娘子,記得那柄扇子,但凡我還在憲司,你随時都可以見到我。”
沈青青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跑過來的人,是陸庭。
“我知道了,也請方大人稍安勿躁,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說話間,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真有意思,竟會有人比她自己還着急。
“菱娘,你在這裡!”陸庭急匆匆地跑過來,滿頭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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