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參加比賽拿了金獎,我沒有去現場,在家門口等他。他回來的時候,天有點下雪,他朋友說想給我們拍一張照,就拍了。”
卓懿輕輕放下相框:“你倒是都記得清楚,喝醉了也能答上。”
“我的小孩子麽。”向境之低笑一聲。
這邊卓懿四處兜轉,靠着向境之陷入酣睡的陳冬青忽然一個哆嗦,叫着“境之”,清醒一秒又躺回去,嘴裡嘟哝着“對不起啊”,可沒一會兒,又是鼾聲如雷。
向境之沒受他影響,但腦海裡密密麻麻的一堆線團,似乎真有些以前的影子。他看到年輕的陳冬青,很暴躁,很犀利,甚至有些讨人嫌,喊着“别接這本子”,突然消失了,換了個滿臉胡茬,憔悴失意的形象。
事實上,向境之已經不記得當時他對自己說什麽了,又或許是他自己不想記起。如今他回想那幾個月的遭遇,唯一的記憶隻有冷、黑和亂,好像擺在面前的所有東西都是黑魆魆、髒兮兮的,他有時做夢,甚至還能聽見派出所鐵門打開又合攏的聲響,哐當,哐當,像在喉嚨裡塞進了一顆彈珠。他拼命地咳,拼命地摳,那顆彈珠還是随着他本能的吞咽而滑進了食道,随後抵達胃部。在那兒,那顆彈珠像吸收了無窮無盡的力量,變得壯大起來,一點一點地擊碎他的内髒,然後是呼吸道,逼得他無法呼吸,耳朵也堵住,整個人像膨隆的易燃物,隻要一點火星,就能即刻爆炸,随着一聲砰——炸得面目全非。
向境之怕死,怕極了,沒有人不怕死,但他怕的原因也很簡單,不是為的自己千夫所指,死得不明不白,而是怕自己萬一死了,向迩怎麽辦。
那是他發誓會養育一生的寶貝,他看着他從一截小臂長的嬰兒,長成能跑能跳的小家夥。他是很依賴他的,一天見不着爸爸就要哇哇大哭,他最愛枕在他胸前午睡,其餘地方都能叫他咿咿呀呀地挑出些莫須有的錯來。他還那樣小,跑得快了還會摔跤,摔跤了又要哭,哭着問爸爸在哪兒。那時會有人告訴他,你爸爸死了,死在陰冷的監獄裡,他是套着枷鎖死的,因為他天生肮髒,天性變态,他有着難以啟齒的癖好,他不能擁有一個孩子,甚至你也要被奪走。
這是向境之最恐懼的未來。他在陰冷的黑夜中霍然起身,背後冷汗密密麻麻,成了洪災。他驚懼地抱住雙肩,腦海裡沒有“演員生涯”,沒有“陳冬青和卓懿”,隻有一個“向迩”。
向迩,他嘴唇顫抖着,輕聲呢喃,等我,寶貝,等着爸爸。
他是不能死的,至少不能死在向迩前面。
卓懿把陳冬青從地毯拖上沙發,看他懷裡還摟着一瓶白酒,頓時後悔自己先前答應他,來向境之這兒老友小聚。
“還小聚,我信你戒酒才是我腦子有問題。”她念叨着,奪走他懷裡的酒瓶,放到桌上,轉身要拉向境之。
她的手一碰上人,向境之猛地驚醒,迷惘地朝四周望了一圈,先喊一聲“向迩呢”,再擡手拍拍額頭,自己扶着沙發起身,沒讓卓懿碰着半點,自顧自扶着牆上樓去了。單看背影,除了步伐沉重些,身體搖晃些,還真看不出他一個人喝了兩瓶白酒。
卓懿木愣愣的,看笑了,一笑就沒完沒了,蓦地想起以前兩人在一起那會兒,向境之也是自稱海量,實際喝高了,隻是安靜坐着笑啊笑,不說話也不發瘋,停一會兒有了點意識,就說“我喝不醉”。其實哪是喝不醉,不過是他太自律,連仗着酒精昏了頭,也不會做出半點出格的舉動。
認命收拾爛攤,卓懿聞聞一瓶紅酒,有些嘴饞,小拇指沾了一些,嘬一嘬當解饞,冷不丁大門一響,黑暗中現出一道身影來。她反應迅速,抄起酒瓶喝道:“誰!”
“叮——”
客廳大燈應聲而亮,卓懿被刺激得擋了擋眼,沙發上的陳冬青也哼了一聲,來人說:“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卓懿放下手:“是你啊。”
向迩掃了一眼客廳,見着茶幾上或倒或立的酒瓶,見着數量有些吃驚:“你們三個人喝了那麽多?”
“準确地說是兩個人,”她拍拍肚皮,“我這還有個小的,喝不了。”
“那爸爸呢?”
“自己上樓睡去了。”
向迩看她撐着腰,像是有些疲累,說道:“我來收拾吧。”
卓懿樂得輕松,自己安安心心往沙發上一躺,看他動作利索地收拾酒瓶,目光緩慢地從他後腦勺滑至肩膀。她對向迩的記憶停留在他還牙牙學語的時候,沒想到再見,他已經長得這樣大了。
然而卓懿不是個彎彎繞繞的性子,她想什麽就直說什麽,向迩停下手,反問道:“我也聽說,你和我爸爸在一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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