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當時是怎麽回答的,邢志文是記不得了,他既沒有應邀加入電影學院,也沒有再于美院露過臉,倒是後來作品一部接着一部,風格頗受某些影評人喜愛,門路子就這樣慢慢打開了。
而他和向境之的相遇,卻是意外中的必然。
當年邢志文因拍攝敏感題材,未取龍标便私自向外報名參賽,被舉報後非但沒能趕上電影節,本人也被貼了紅牌警告,禁拍十年。被請去喝茶的當晚,他便打包行李趕最後一班火車回了老家,裝過東西的手機電腦一概不用,埋頭就種了大半年的田。
那段時間,他白天躺玉米地,晚上挑燈寫劇本,寫寫停停,停停寫寫,中途向遠在千裡外的制片廠好友寄去初稿,半個月後退回來,好友隻回了一字:難。
想得的信不來,想聽的話不至,倒是家書一封接着一封,妻女信中罵他狼心狗肺,識人不清,在他寄去雙倍補貼費後沒了音訊。他起初疑慮,接着便以“不聯系實為一切順利”而搪塞過去。
直至過去兩個月,他從一封綁着十張信紙的家書中得知,自己遠離紛擾的時間裡,家裡兩個閨女遭遇了雙雙被退學的難事,妻子怨他是鞭長莫及,好在有貴人相助,供他們換了一處住宅,女兒們也換了學校繼續念書。
一邊妻女心驚膽戰,邢志文起初也總有惡感,連着躺了兩天兩夜,抽光了三五條中華香煙,第二天清晨朝陽一露面,烈日載着徐徐的風伏地而來,他蓦地翻身坐起,茅塞頓開。
不過是活着,他心想,這世上哪有人能完全活在太陽底下,不是被曬成人幹,就是被烤成黑炭,船到橋頭還會直,何況是人。
囫囵吃過早飯,他揣着兜走過一大片漫山遍野的玉米高粱地,翻過山頭,和一衆老漢蹲在村口抽煙。日頭剛過正午,他遙遙瞧着一輛載着水泥的破卡車從遠處開來,一個大娘替他們倒水,跟着看見也笑了,說那是一隊人來這兒拍戲的,說來奇了,他們這窮山僻壤,鳥來了也不拉屎的地方,這兩年總有人陸陸續續進來拍戲啊取景啊,好像這年頭都流行親民接地氣的路線,哪兒窮奔哪兒去。
不巧,這主演之一就有向境之。
邢志文看見向境之的第一眼就認出他來,畢竟這張臉不久之前還天天在桃色小報上登着,一個“做男小三”的影帝,和一個“投資失敗,合夥人遠逃海外”的商人,無論前者或後者都足夠為人津津樂道,何況向境之兩者都是。
那時候,向境之和卓懿分手剛滿半年,卓懿被爆有某商界大佬出高價隻為同她吃頓晚飯,當天向境之就被拍到人在戶外,和三兩好友喝酒玩笑,自己卻躲在角落暗自神傷。加上前不久他所投資的演藝公司負責人跑路,他做擔保,難逃其責,被迫償還百萬債務,一時忙得焦頭爛額。
也許就是為了躲避記者追問,他接下陳冬青壓在箱底的劇本,跟着不着調的主創跑來這窮地方,戲一拍就是半年。
窮山惡水多刁民,向境之和邢志文的交集就出在這個“刁民”身上。
兩個趣味相投,某種意義上還同病相憐的人很容易走到一起,向境之對“導演邢志文”早有耳聞,更沒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面居然會在這樣一個地方,兩眼一對就是惺惺相惜。
一晚兩人興緻高昂喝多了酒,向境之紅着臉但笑不說話,時不時跟着邢志文上頭吹的牛逼點頭附和,實在受不了了,就往桌上一趴,迷蒙間聽到一聲吼,醒來就看那知名導演騎在一個老漢身上猛揮拳頭,再一摸身上,果然掉了荷包。
邢志文一身惡氣趁着拳頭宣洩一空,過後倒地一躺,咧着嘴笑,很快就沒了意識。
那老漢傷得不輕,但在村裡偷東西不是第一回,邢志文賠了錢算是将事揭過,取荷包還給向境之,向境之卻是大方拆給他看:那荷包裡真什麽都沒有,不過藏了張紙,落款卓懿,正文隻有兩字“人渣”。
邢志文瞠目結舌,兩人對看一眼,尴尬的同時呵呵大笑,就此結緣。
“要這麽算,你後來有領養向迩的念頭,還該感謝我。”邢志文過了六十,仍然精神抖擻,煙叼上嘴,眯着半隻眼吸一口,吐出來的霧正對向境之。
向境之笑了笑:“是,也不全是。以您和我說的,我養條狗也符合,但那畢竟是個孩子,是條生命,總不能跟寵物比較,而且我不打算結婚,一輩子就隻有向迩一個孩子,和‘養兒防老’的意義到底不一樣。”
“所以你這次回來,也是因為你兒子?”卓懿突然問。
向境之轉過視線直視她:“沒錯。”
卓懿在他看向自己的刹那咬緊了牙,飄忽的思緒無端淌回了二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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