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渙止住抽噎:“這樣、這樣也可以嗎?”一輛漢白玉蓋香風翠幄馬車辘辘過駛過,一隻肥碩白嫩的手抛下一包油紙包着的包子,虎大娘說你看着,身軀如象,吼聲如雷,瞬間掀開那群人,搶得包子歸。身後又傳來虎大娘你活該沒崽的唾罵,虎大娘給他一個包子:“看到沒就是這樣,你不搶你就活不下去。咱人啊,幹娘(2)阿爹說,阿娘在生他時便難産去世,還沒聽過他喚一句娘親。而爹爹帶他住在山村後再沒續弦,他更是沒機會喚一聲娘親。兒時每每見同齡玩伴撲進他們娘親的懷裡便羨慕地想如果阿娘還在該有多好,如果阿娘在,她是不是也這樣溫柔?如今,虎大娘讓他喊幹娘,小周渙一時又緊張又恐懼,擡起一雙怯弱的眼睛,像寒冬臘月沒穿棉衣的星星,心虛地盯着她。她抓緊他的肩膀,眼神溫柔又熾熱得好比太陽,渴望得瘋狂。這樣熾熱的目光下,他終于喊出那一聲幹娘。 “诶诶诶!”她連應三聲。虎大娘因為不出,被鄉裡鄰舍戳了一輩子脊梁骨,第一次被人喚娘親,原來被喊娘是這種感覺,頓時點頭如搗蒜,激動地落淚。淚水砸在周渙臉上,是燙的。她自己也啃了個包子,旁邊的老乞丐三天沒吃飯,氣若遊絲,她想了想,把最後一個包子給了力氣都快沒了的老乞丐。“幹娘,你不是說人要為自己嗎?”小周渙怯怯地問。幹娘答:“可是在咱力所能及的時候,能幫的還是要幫。我聽秀才們說,這叫心存善念。”小周渙若有所思,須臾,松開揪住他的手,扶起老乞丐喂包子。老乞丐囫囵吞咽被撕碎的包子皮包子餡,溝壑縱橫的臉落下一道淚,咳了兩下,止不住地說好孩子。幹娘道:“渙兒,這時候要說不用謝。”小周渙點點頭,道:“不用謝,不用謝。”老乞丐終歸太老了,第二天死在街邊發臭,周渙起先以為他睡着了,看到有人擺弄老乞丐,那人看到躲在一旁的小孩子,道:“别看了,小孩子看死人要長針眼。”小周渙瞪大了眼睛,想起阿爹的葬禮,很多很多的白色,村民來來往往,每一個都來摸他的頭,說天可憐見的,難以置信道:“他……他……死了……”那人道:“是啊,虧昨天你還給他喂包子,真是浪費。”虎大娘一把抓住小周渙肩膀,把他護在身後,沖那人擺手:“去去去,跟我兒子瞎說什麼呢,老家夥死透了沒東西給你摸,滾滾滾。”那人嘟嘟囔囔走了,虎大娘看了看老乞丐的屍體,沖小周渙招手。周渙過去了,虎大娘道:“渙兒幫幫幹娘,幫幹娘一起把他擡城外去。”城郊有很多樹,老乞丐死後的家睡在樹下,小小的,矮矮的,還有好多爛葉和草根,跟阿爹的墳一模一樣。不,阿爹的墳有碑,是村民集資造的,老乞丐的墳光秃秃的,什麼也沒有。老乞丐也走了,會不會看到已經走了的阿爹和阿娘呢?他出神地想。沒有爹娘,但幹娘在。虎大娘是農村婦人,精明精幹,且不怕吃苦,撿垃圾收破爛終歸不是辦法,帶着小周渙在街角乞讨,向來往路人磕頭:“各位大姐大爺,各位公子仙女,給點兒吃的吧,我是絕戶啊,被家族趕出來了,可憐可憐我吧……”公子停下綢靴:“你是絕戶,那旁邊的小子是誰?”“我兒子,我的幹兒子。”公子拂袖走了:“乞丐還收兒子,想兒子想瘋了。”有好心人給塊銅闆,滿是豬油與污漬的銅闆在碗裡轉啊轉,叮叮當當地響。周渙看見一個好肥的背影,認得是西街殺豬的。幹娘拉着他,磕頭磕得更勤:“這世上還是好人多,世上還是好人多啊……”這句話像是夢魇,從夏去到秋來。七月流火,天氣漸漸轉涼,農正司傳來消息,說今年有場大雪,讓民衆注意屯糧。街上人們的臉色都被淡淡的憂愁籠罩,人們在茶館裡談論當年饑荒時如何易子而食,行人漸漸少了,給他們錢和吃食的人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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