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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頁(第1頁)

謝雲退後數步,語氣悠長仿佛夢呓,在懸浮的微塵中緩緩飄散開去:&ldo;她說要是被我送回去,就肯定得同那小夥子成婚了,到時過得不開心,豈不是害了她一輩子?倒不如在長安與我成了親再回涼州,挂了個成婚的名頭,家族父母再不能逼她嫁人生子了,從此天大地大,豈不自由自在?&rdo;單超内心唯一的想法就是,竟然這樣也行!&ldo;……她未婚夫真長得很醜?&rdo;&ldo;還好吧,&rdo;謝雲淡淡道,&ldo;一個世代隻能内部通婚的氏族,最後還能剩下多少人?又要适齡又要未婚,選擇餘地很少的。&rdo;&ldo;那你呢?你也願意當這個幌子?&rdo;謝雲揚起脖頸,閉上了眼睛,胸膛深深起伏,幾乎是虛脫般長長吐出了一口顫抖而酸澀的熱氣。他臉上其實并沒有什麼表情,這是多年來在政權中心起落沉浮而養成的習慣,即便是情緒極度強烈的時候,他都不會給旁人瞥見任何多餘的表現。但單超突然能感受到那種無可奈何的、幾乎窒息的,在自責的沉重枷鎖下撕裂般劇烈的痛苦。&ldo;我錯了,&rdo;他拜祭太子是來悼唁的。從謝雲十年前回京開府起,太子就沒打禁軍統領府的大門前經過一次,今天破天荒不請自到,驚呆了謝府上下所有人。馬鑫親手打開靈堂大門,太子一身素衣,臉色灰白,頭上還裹着繃帶,身上包紮着多處外傷,被心腹太監扶着,腳步蹒跚地跨過了門檻。謝雲眼睜睜看着他走進靈堂,眼底的神情簡直能用錯愕來形容。緊接着太子站在棺椁前,顫顫巍巍地拿起一炷香,親身拜了下去。單超:&ldo;……&rdo;饒是單超對這位太子軟弱心善的心性已經很了解了,但親眼見到這一幕還是非常震撼,以至于刹那間都沒回過神來。緊接着,他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隻見謝雲伸手一擡,掌心向上,無形的氣勁瞬間就穩穩托住了太子彎下去的膝蓋。&ldo;小王是來吊唁逝者的,謝統領這般不客氣,又是何故?&rdo;太子憋得臉色微紅,牙關緊咬,這話問得語氣竟有些凄厲。謝雲手掌向上平舉,太子就不由自主地站直了,隻聽他淡淡道:&ldo;妙容在宮禁中發狂,害得殿下險喪了命,心裡自然是很愧疚的。然而如今死者已矣,殿下這一拜就省了吧,免得她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rdo;太子激動道:&ldo;既然死者已矣,生前再有天大的錯處也都不重要了,小王且以一拜來寄托心中的哀思,又有何不可?!&rdo;謝雲眉心微皺,上下打量李弘。其實不光謝雲,連單超心裡都有些生疑,太子今日是發了哪門子的瘋?&ldo;殿下心存仁厚,前來拜祭楊姑娘,想必逝者泉下也是欣慰的。但畢竟身份有别,上一炷香也就夠了,我看……&rdo;單超這個圓場沒打完,太子已不滿地打斷了:&ldo;單大哥!&rdo;靈堂中一片僵持,半晌隻聽謝雲冷冷道:&ldo;殿下今日駕臨謝府,難道是來砸場子的麼?&rdo;這要是放在平常,太子面對謝統領的時候是免不了露出幾分怯氣的。但今日不知何故太子竟然毫不示弱,立刻轉頭瞪視謝雲:&ldo;小王誠心誠意前來拜祭,謝統領卻再三為難,是身為臣子的本分嗎?!&rdo;&ldo;……本分。&rdo;謝雲慢悠悠重複這兩個字,尾音帶着顯而易見的嘲諷:&ldo;殿下今日親臨寒舍,來憑吊一個犯了重罪的民女,也是出于身為儲君應盡的本分麼?&rdo;太子也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當即就哽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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