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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頁(第1頁)

時間在清水重複工作中流走,不過他不寂寞,因為從他做孟婆的第一年起,身邊就一直有個話伴‐‐那個叫盼盼的孤魂。2、盼盼&ldo;你是誰?&rdo;清水問那個在橋下青石上做了三天的女子。她總是呆呆望着從橋上過的魂,眼神時而迷離時而失望。那是沒人會想到,她這一留,就是四十年。&ldo;我叫盼盼,小孩。&rdo;女子把目光暫時移到清水身上。那時候的清水,盡管已經有二十歲,卻隻是十歲上下的男童模樣。孟婆家族的人外表年齡永遠是實際年齡的一半。清水在名冊上沒有找到盼盼這個名字,有些奇怪。來這裡的魂,都按名冊上的順序喝湯,不會有誰像她一般,坐在橋頭看風景。何況,這裡除了死别和遺忘,沒有什麼可觀賞。合上冊子,清水看了盼盼一眼,不經意間看見了一縷繞在盼盼頭上的黑氣,如蛇般遊動,不離她半步。次日,跟清水關系最鐵的張判官提着一包上好的碧螺春來找他。每逢張判官到人間出差,清水總會拜托他捎帶些好茶。清水愛品茶,他說,茶香的悠長讓人惦記,不像那一勺湯,隻能讓人忘記。收過茶葉,清水朝盼盼那邊觑了一眼,跟張判官說:&ldo;奇怪,我的名冊上沒有她。&rdo;&ldo;你說她?&rdo;張判官牛眼一瞪,小聲說,&ldo;上頭特許她滞留在橋頭一百年。&rdo;&ldo;為什麼?&rdo;清水從不知有這樣的先例。&ldo;她是千百年難得一見的五星級倒黴鬼,從裡到外沒有一絲運氣。真是稀罕物啊,上頭也比較驚異,所以破例同意了她的要求,百年之内,她可以在任何時候喝湯過橋。&rdo;清水又看了看盼盼,難怪她頭頂的黑氣不散了。可從來隻要大奸大惡之徒才會在死後被抽走運氣,她那張傻笑着的圓圓臉,怎麼看也不像啊。&ldo;你犯了什麼錯?&rdo;在跟盼盼當了一周鄰居後,清水忍不住問了。盼盼擡起頭,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睛奇怪地望着清水:&ldo;沒有啊……踩死蟑螂算不算?&rdo;清水歎息着背過手去,搖頭:&ldo;不算。&rdo;&ldo;哈哈,小孩,看你那模樣,跟個小大人似的。&rdo;盼盼突然大笑起來,圓眼成了彎月,兩排雪白整齊的牙沒心沒肺地露出來。&ldo;我已經二十歲了,我是現任的孟婆!麻煩你尊重我一點好嗎?!&rdo;清水佯裝生氣。作為沒有情腺的孟婆,既沒有愛,自然不會有恨。不過有一刹那他想,即便他有恨,大概也無法讨厭她。盼盼滿臉驚奇,噌一下跳起來,蹿到清水面前叉腰俯身看他,兩張臉孔不足兩寸距離:&ldo;二……十……歲?&rdo;&ldo;天若有情天亦老,孟婆是沒有感情的,所以我們老的很緩慢。&rdo;清水淡淡地說。&ldo;哦,這樣啊。&rdo;盼盼很無趣地坐了回去,支着下巴嘟囔,&ldo;沒有感情是件多沒意思的事呀。&rdo;清水緩緩攪着湯桶:&ldo;感情太多,是累贅。&rdo;盼盼像是沒聽見,扭過頭,聚精會神看遠處走來的一對新魂。3、流年時間走過三十年,清水已經有了翩翩少年的模樣,而盼盼還是初見時那般,二十出頭,黑氣繞頂。她把清水當成了最親密的話伴,而清水則終于見識了何謂五星級倒黴鬼。哪怕盼盼什麼都不做,隻乖乖坐在青石上,而盼盼還是初見時那般,二十出頭,黑氣繞頂。她把清水當成了最親密的話伴,而清水則終于見識了何謂五星級倒黴鬼。哪怕盼盼什麼都不做,隻乖乖坐在青石上,也會被從天而降的鐵錘擊中,其實那個生前是鐵匠的魂隻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他随身攜帶的工具落地彈起,砸扁了盼盼的腳。又比如那個雜技演員的魂,過橋前重溫了一次飛刀絕技,幾十年都未失過手的絕活兒,結果兩把飛刀飛出,一把落戶在盼盼的頭,一把家安在她心口。看熱鬧的人裡,她還是站的最遠的。至于摔個四腳朝天或者掉到河裡的事,更是多不勝數。清水感歎,盼盼要是活人,一百條命也不夠她用。&ldo;她是怎麼死的?&rdo;一天,清水送走了當天最後一個魂,随口問她。&ldo;車禍。&rdo;盼盼玩弄着手裡的小石子。&ldo;為什麼要在橋頭等一百年?&rdo;這是清水最想知道的。石子在盼盼手裡停止了跳動,她的眸子裡有刹那的怔忡。&ldo;我在等一個人。&rdo;盼盼望着空空的橋頭,好像墜入一場甜蜜的夢,&ldo;我還沒來得及跟他定下約定,我得在這兒等他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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