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漁雙手插袖倚在車廂後壁上,眯着眼眸笑道:“我看那五十個圍獵江湖高手的天網弟子已然頗有氣候,單說那懸于腰間的機巧遊弩就價值不下百兩,鑄劍山莊的家底都快掏空了吧?”
楊啟明直言不諱點了點頭,說道:“好在都是自家鑄劍師的手筆,省下了大頭兒的鑄造費用,否則流水的銀子花出去,連我這個莊主都隻能去修煉那辟谷之法了。”
李羨漁呵呵一笑,擡腳踢了踢楊啟明小腿,笑罵道:“你他娘的也不用跟我這兒哭窮,劍閣這些年雖說韬光養晦,可除去豢養那些灑落各處的暗樁和打點各處權貴,也剩不下什麼了。”
“不過我倒是有一個賺銀子的巧宗,你可借鑄劍山莊之名盤點天下名劍,一如天機阙盤點天下高手的武榜,弄一個天下名劍榜出來,營造聲勢。而後重開鑄劍山莊劍壇,每月鑄造一柄名劍拍賣,價高者得。”
“如此一來,不但為鑄劍山莊赢得了名聲,也賺了銀子,可謂名利雙收。”
楊啟明聞言眼前一亮,撫掌大笑道:“少主的這個主意妙哉至極,一石二鳥啊!我回去着手就辦,劍壇一旦重開,說必定刨除經營天網的銀子,每年還能為劍閣貼補一二。”
李羨漁瞥了楊啟明一眼,說道:“以你的才智,這等主意定然是早就想好了,不過是怕劍閣猜忌,所以才借我之口說出來罷了。”
“你呀你,既然本少主肯用你,便用人不疑,你隻管放心大膽去做便是,少整出這些幺蛾子來煩我!”
楊啟明一臉愧赧嘿嘿直笑,心裡卻是無比的舒坦。
一旁的陸江月越聽越是心驚,鬧了半天,合着這兩個人在這兒鬥智鬥勇呢?
李羨漁略略沉吟道:“我剛才細細看了那些天網弟子,一月時間你能将其打熬到此種程度實屬不易。如今十人一伍勉強可以圍獵三品武夫了吧?”
楊啟明點頭稱是,補充道:“其中最精銳的甲字伍,一炷香内便可拿下一名三品劍修。”
李羨漁手指摩挲着橫于膝頭的刑天劍,嘴角噙笑道:“于武夫來說,能攀升至三品實屬不易,而二品更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門檻,凡是能躍過二品境界的武夫,便是鯉躍龍門了。”
“究其緣由,二品武夫已然可吸納天地氣機入體,打熬體魄筋骨,錘煉血肉體膚,尋常刀劍很難對其造成傷害。若天網弟子想要更進一步,圍殺二品武夫,如今的操練之法就有些不夠看了。”
楊啟明眉頭微皺,狹長眸子裡露出一抹苦笑道:“這個我明白。但我細細揣摩過十國之戰中所有甲士圍殺江湖高手的例子,無一例外都是用無數血肉去生生耗光江湖高手的氣機,填補境界上的鴻溝。”
“雖然後期衍生出了鐵騎沖殺、箭雨潑灑,輔以死士偷襲的法子,但終究是治标不治本。”
李羨漁聞言不置可否,笑道:“巧了不是,我這裡正好有治本的法子。”
“前些天,一隻狼蛛以抽絲剝繭之法奪我氣機,反倒讓我領略了此種手段的奧妙。過些時候,我會試着将抽絲剝繭融于劍術,如此便能讓尋常刀劍斬開氣機刺入二品武夫的體魄。以後,此種劍術便是天網弟子的必修之法。”
楊啟明聞言心中一驚,猛然盯向李羨漁:“少主,此話當真麼?若是有此等上乘劍術為底蘊,那天網戰力便會提升不止一籌!”
李羨漁點了點頭,說道:“不過你也别高興的太早,這抽絲剝繭的劍術極難修成,且跨境殺人本就是逆天而行,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楊啟明喜上眉梢,咂咂嘴道:“我明白,但總歸有個盼頭了不是?”
李羨漁扭頭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陸江月,好看的丹鳳眸子眯起,問道:“陸掌門近日風頭無雙啊,十日内連殺十名劍術好手,且都是近身搏殺的一劍封喉,我瞧着像是鑄劍山莊藏書樓裡那本極其晦澀難懂的‘方寸’?”
陸江月聞言心中一驚,下意識将錦凳擠壓出的豐潤臀兒朝一旁挪了挪,微微颔首道:“正是方寸劍,放棄劍法大道,隻修身前方寸之地成無敵劍域。”
李羨漁聞言飒然一笑:“修身前方寸之地成無敵劍域?怪不得你每戰必殺對手,且用的都是最狠辣快捷的法子,原來是要成就無敵于世的劍心。”
“但我不得不提醒你,方寸之境是一條追求劍術極緻的羊腸小道,雖境界攀升極快,但也過于功利,你切勿操之過急。每戰選擇對手要循序漸進,萬萬不可越境,否則劍心崩壞,前功盡棄。”
陸江月眼神複雜地盯了李羨漁一眼,别過頭去,嘴角浮上一抹微不可察的傲然弧度。
突然,陸江月渾身一顫全身緊繃,差點驚呼出聲來,兩頰瞬間嫣紅無比!
隻見李羨漁一把握住了陸江月長腿,湊到她臉前,呼吸可聞一字一頓道:“記住了麼?”
陸江月緊咬銀牙,耳根紅得能滴出水來,慌忙點了點頭:“記......記住了!”
李羨漁嘿嘿一笑,放開了這隻驚慌失措的白嫩羔羊,扭頭與楊啟明繼續商議天網事宜。
陸江月一張俏臉上又羞又怒,杏眼死死瞪着李羨漁的後腦勺,恨不得在上面狠狠戳他一百個透明窟窿。
一行人在天黑前抵達荒古劍閣。
由于明日便要舉行嫡庶論劍盛典,荒古劍閣一改往日冷清氣象,在青石山門左右挂上了兩盞八棱梅花大紅燈籠,瞧着十分喜慶。
比八棱梅花燈籠還八面玲珑的劍閣老管事李坤未等李羨漁從車窗裡探出頭來,隻看到孫仲乾那張老臉,就忙不叠地吩咐弟子們趕緊打點接待事宜。
王忠望着眼前三十年不曾踏入的山門,一時間不禁感慨萬千,紅了眼眶。
無名則盯着青石山門上那“重劍無鋒”四個遒勁大字發呆,加之四周雲霧缭繞、劍閣弟子們個個氣度不凡,不禁暗暗懷疑此處便是傳說中的神仙府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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