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山林多霧水,雲霧騰漫間,遠遠看,有一個黑點行走其中;近些,才發現是兩個;再近些,又變成了三個。
此時天光未曙,天是灰蒙蒙的一片,映襯着腳下的山巒溪水更加白淨。一時間,天地自中間切割,隻有黑白二色,如同一幅山水墨畫。
而陸離與二大爺他們,隻不過是其中三個微末小黑點。甚至遠看了,隻有一點,小的可憐。
這時總會感慨自然之妙,能以最簡單的青山和綠水勾勒出絕美之景。
陸離仰頭望天,剛剛好,自東方升出第一抹朝陽。于是乎,灰蒙蒙的天又變了一種色彩,一小部分是似紫又紅的霞光。
紅豔豔的霞光将陸離心裡的陰霾驅散大半,于是心情輕松,步伐愉快。
看,就連大自然都希望他好好生活。自己又怎能拒絕這種好意呢?
“小離子,我們該吃一頓飯再走的。”
就是二大爺的聲音有點煩人。
陸離瞄了眼趴在羊駝身上的山雞,悠悠道:“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幫了人家咱們記在心裡就好,反正無愧自己。”
“也隻有你這種煞筆才說的出這種話。”
“……”
有時候陸離不順心,就會偷偷罵一句煞筆。罵的聲音很小很輕,沒想到這也被山雞偷學了去。
“有些時候,從理論到實踐,隻缺一點勇氣,還有其他人的鼓勵。”
陸離眼神深邃,輕聲呢喃。
“啊?什麼?”
“沒什麼,前面有縣城,過去住宿一下。”
陸離領着一雞一羊駝,踱步向前。
————
“不好意思,客官,沒房了。”
“對不住啊客官,滿了,您找别處去吧。”
“啊喲,道長别費力氣了,這縣裡的客棧就三家,全被那些個江湖人占滿了。最近餘杭郡那邊要舉辦什麼武林大會,現在縣裡都是天南地北的江湖人。别說客棧,就連城外的寺廟和雞毛店都住滿了。有些江湖人尋不到個落腳的地,便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多的是人住小巷子。”
陸離從最後一家客棧走出來,擡頭向天,無奈歎氣,一時竟有種無處可去之感。
“小離子,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出城,找個涼快的大樹底下睡去。”
陸離搖頭苦笑,旋即拉着羊駝和雞,朝城外奔赴。
來到城外,陸離發現這幫江湖人真的是厲害非常。許多大樹底下,皆是有着江湖人抱刀而睡的身影,這年頭,搶棵樹睡覺都這麼難嗎?
所幸陸離運氣還可以,找到了一棵老槐樹。
槐樹又有鬼樹的外号,所以即便是大白天,這些江湖人也不敢靠在它身上睡覺。
陸離緩緩走過去,在一旁江湖人訝異的目光下,盤坐樹下。
他們驚奇的不止是陸離的勇氣,還有漂亮的二大爺,以及英俊的羊駝。
樹幹的彎曲角度剛剛好,正适合人倚靠。
陸離雙手枕在腦後,陽光透過樹葉枝芽灑在臉上,溫暖且舒服。
不由得放空思緒,開始想些别的事。
不知道那老道有沒有收到我的信?徽墨的香氣應該有香到他吧,嘿嘿。
餘杭那邊有什麼好吃的呢?那裡的風土人情又如何?人們是否安居樂業?
這些陸離都不知道,隻有去看看才能知曉。
前世,陸離曾聽過這麼一個說法。在大多數人心中,世界、天下隻是一個概念,或者說死地圖,很多人對于一個地方的認知都是從别人口中得來,偏差很大。因此那個地方在你的腦海裡具備虛幻性、不真實性。
隻有當你真正遊曆到那裡時,你才算切切實實地了解它。因為,它已經在你記憶中了。
想着想着,忽然發現遠處有一黑點從天邊快速向陸離這邊移動。
初看時還是黑點,再看,是隻飛燕,黑白相間。
那飛燕徑直飛到陸離面前,沖着陸離叽叽喳喳叫着。
陸離笑了笑,這老道,終于是來信了。
伸手将燕子托在手心,四下瞧瞧,那幫江湖人大多都睡着了,還剩一些,也是摩挲着自己的愛刀,沒人注意陸離這邊。
左手掐訣念咒,瞬間,燕子化作一團雲霧散去,隻留下一封帶有印泥的信。
揭開信件上的印泥,取出書信,陸離細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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