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群峰,合生村。
聽到褲兜裡悠揚的鈴聲,正在攏糧食的張老漢撇下鐵鍬,用脖子上的黃白毛巾拭去眉眼汗珠,呲着牙掏出碎了屏的小手機。
看到來電顯示名字,他微微眯起眼睛,顯得不耐煩,但還是磕磕絆絆劃動手指接通電話。
“快!快!狗橫張!快把南道口封死,俺娃子被白殼子擄走嘞!快攔住”
張老漢沒聽全,但是心裡也七七八八知道了點什麼,他揚起山核桃般黑紅黑紅的臉,似乎在醞釀,又似乎是在壓制情緒。
下一秒,驚雷在院子炸開。
“抄家夥!大虎,二虎!跟老子走!”
言罷,張老漢便抄起地上的鐵鍬火急火燎往外跑。
被他喚作大虎二虎的兩位漢子相視一愣。
“爹,有啥屈先憋一會兒,咱把糧罩了再去也不遲,要不然雨來全糟踐嘞。”大虎有點為難,但還是勉強跟上了張老漢的腳步,他以為自己爹又跟誰杠上了,要去幹仗。
這山裡莊稼人,一輩子在地裡刨食,把糧食看得比什麼都重。
“收個驢球馬蛋,李家的娃娃遭拐子嘞。”張老漢怒目圓瞪。
“啊,哪個李家啊?”二虎聞言吃了一驚,血氣上頭,從臉到脖子也一片黑紅。
“就是半個月前村民大會上給了我倆大逼兜的那個李家老不死,那個李家。”
“那會兒我跟二虎進城嘞,不知道。”
“兩年前跟咱家械鬥,給你腦袋幹開瓢的那個有世仇的李家。”
三人說話時,迎面走過來一個叼着狗尾巴草吊兒郎當的小孩兒,大虎定睛一看,正是自家小娃子,快走兩步,不由分說一腳上去将其踹成折疊,力道之大,嘴巴裡叼的狗尾巴草也被幹飛出來,小孩兒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嗷嗷叫,就被自己爹給拎了起來。
“你趕緊回家,讓你奶挨家挨戶拍門叫人幫忙!李老頭打電話肯定打不過來,趕緊!就說都來村口堵人。”
大虎知道,自家孩子沒心沒肺,不給他一腳這小子肯定不當回事。
放下孩子,又一路狂奔了好幾百米,三人總算趕到了村口,這裡有一條出村的大路,比較平整,也是汽車為數不多能走的路。
因為村子裡每家每戶都相互熟識,所以人販子幾個外鄉人不可能赤手空拳給小孩兒抓走,唯一的可能就是開車作案,然而車又走不了小路,隻要把這條路封上,他們就出不去,娃子也就丢不掉。
張老漢攢勁将旁邊的棒稭稈堆踹翻攔在路中間,大虎二虎從四周開始搬運巨石。
“格老子的!你今天能把娃子拐走,就算我老張這輩子白活!”張老漢吐沫橫飛,喘着粗氣,老實說,他和倔驢李鬥了半輩子,還真不止一次兩次盼着他們家出點啥事,但是在他的計劃裡,最多也就是盼着今天李老頭把腿摔斷呀,明天下雨給他牆刮倒喽。可真要出了大事,他确實也想出把力,幫個忙,絕對沒有一點幸災樂禍看熱鬧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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