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河暫時壓下了聽聞‘媒人’二字時,提起并系在少爺那頭的心,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遭,心中早有預設,對上自己娘時,十分平靜。
洗幹淨了身上的泥沙,随着薛嬸子一路回了自己家空曠的房屋内。
正堂僅有的桌案上還擺放着他父親的牌位。
“跪下!”
薛嬸子從院子裡拿了荊棘條來,又氣又急的往兒子背上抽打。
薛河對着爹的牌位跪的端正,也沒反抗躲避的意思,任由薛嬸子這般打着。
“薛河……你想幹什麼……你分明知曉…”
“遊夫人待我們不薄,你這般,莫不是要做那恩将仇報之人?若是被老爺夫人得知了,你可是要沒命的,你知道嗎?”
這事薛河做的越界犯上,薛嬸子明知不對,可第一反應卻是為了保住兒子遮掩下來。
她壓低了聲音邊說邊哭,想不通自己到底造了什麼孽。生出的兩個兒子,一個從根上爛透了,氣死了親爹;一個,這般罔顧禮法恩情,禍害恩人的孩子!
衣物單薄,荊棘刺尖,沒打幾下便是一背的血迹。
薛嬸子淚眼婆娑的瞧着,又念起兒子為了還債連日的勞累,到底軟了心腸,丢了荊棘條,跌坐在一旁捂臉啼哭。
半晌後,薛嬸子這哭聲才止了幾分,歎了口氣,心中萬分愧疚,卻還是勸說着:
“老大,我們不能對東家這般,你也不能,對少爺……少爺他不懂這些,可你是知道的,這……這不對,且不說别的,你們都是男子……”
“老大,你聽娘一句勸,别再這般……斷了吧!等我們把欠的債還清了,我們便從遊家搬回來,娘給你選一個門當戶對的好姑娘,行嗎?”
薛嬸子面露祈求,她隻有這麼一個兒子了,實在不願見到薛河再出什麼岔子。
她原想着,等還完了錢,他們母子二人,再擇一個兒媳,便能安穩的過下去。
可為什麼呢?為什麼,總是事有不順呢?
薛河沉默無言,對着他爹的牌位嗑了三次頭,才起身将娘扶了起來,在薛嬸子的殷切期盼中,他回絕道:
“不行”
“娘,我喜歡少爺,我要和少爺在一起,一輩子。”
“氣也氣過了,打也打過了,娘先穩一穩情緒。若是要向老爺夫人告罪,也無妨。我們欠下的銀兩我攢夠了,還清之後,我便向夫人認罪,求夫人開恩。”
這話說的堅定,便是薛嬸子再怎麼祈求,也無法動搖對方的心。
薛嬸子淚水猶如決堤,止也止不住了,抽泣着:“你這是,你這是非要尋死嗎?老大,你可知夫人老爺有多重視少爺,若是讓他們知道了你……你還能有命在嗎!”
“即便能饒你一命,可你們都是男子……要如何在一處啊,遊老爺不會同意的!”
薛河拉起倒在自己腿邊痛哭的薛嬸子,不曾因對方的糟糕設想而吓退。
“同意與否,我總要試過了,才能知曉”
他娘說的這些,他許久前便料想過,可他既然做下了決定,便是有那麼一兩分的希冀。
盡管秦樓楚館裡的小倌不少,男子之間尋歡作樂不算罕見,可鮮少有男子願意與同性相攜共度一生。
他也不希望少爺經受這些非議,他可以不要那些外在的,隻求留在少爺身邊。
可若是不說清楚,走了一個月娘,未來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月娘。
如果一味隐瞞下去,少爺身邊不會有他的位置在。
“薛河,薛河,你在嗎?”
母子二人正分說着,門外傳來遊家護院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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