涔涔的蜂蜜河洪水淹沒了兩岸的房屋與農田。
朦胧的霧氣中,從水中探出的房屋骨架和樹木仿佛一塊塊黑礁,給劃槳的船夫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皮貨商行會大廳的壁龛上,潔白的大理石天使用手鈎住了一條紫色絲綢布。
呼嘯彌散的風中,那絲綢布不斷地變換形狀,時而如玫瑰,時而如尖刺。
洪水的迷霧中,風鈴聲與鸫哨聲夾雜在一起,化作了一股清新與肮臭混合的氣味,撲在了吉洛的鼻子上。
他眼前的世界,隻有黑白灰三種顔色,就連最鮮豔的紅色屋頂都灰撲撲的。
水位與先前相比已經降了許多,差不多隻到人脖子的高度。
盡管水并不深,可深邃的黑浪與漂浮的灰霧,還是讓吉洛感覺自己仿佛名著《火獄》中的詩人征汀,在深不見底的無光暗淵緩緩前行。
擡頭望天是一片灰白,低頭望地則是一眼黑淵,連上下都分不清。
一艘破舊的孤舟,正在這洪水河谷中前行。
“快點劃。”一名口中鑲着精鐵牙齒的黑袍僧侶,頤指氣使地對着士兵與船夫喝罵道。
這喝罵聲打斷了吉洛的思緒,望着那鐵牙僧侶,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詩人征汀還有着動物朋友們的真心誠意地護衛,可自己身邊的這群人,他是真的不敢相信。
吉洛所在這艘小小的船上,一共坐了四名披甲軍士,兩名守夜衛兵,一名船夫以及吉洛與這名指揮士兵們的鐵牙僧侶。
這便是他們去調查秘黨和魔女的隊伍。
吉洛并不太明白,為什麼要對一個鄉下騎士的死如此大張旗鼓?
難不成那個叫巴奈特的騎士是杜爾達弗的親戚或私生子嗎?
“繞過那個山坳,就到聖杯山了。”鐵牙僧侶滿臉的興奮,“這回隻要咱們能抓住那魔女,座堂教士們一定會選舉我當下一任司铎神甫的。”
咱們這趟行動的目标是調查,看看巴奈特是怎麼死的,還抓住魔女。
你見過魔女嗎?就在這跟魔女比比劃劃的,知不知道什麼叫黑手?
要是魔女打過來了,吉洛第一個跑。
想當初,吉洛所在的獵魔人城堡,就是在一夜之間被黑蛇灣的魔女突襲摧毀。
連敵人都沒見着,堅固的城堡便瞬間倒塌。
無數的學徒和正式獵魔人被砸死掩埋,吉洛臉上的疤就是從那時來的。
将鄙夷的眼神投在鐵牙僧侶光溜溜的腦門上,吉洛對他的評價是:看獵魔人故事看的。
吉洛不是正經獵魔人,可他好歹是接觸過獵魔人行業的。
就這配置,打個老牌巫師都費勁,還魔女呢。
人家正經圍剿魔女,都是調動好幾個伯爵大君上百個騎士,披甲軍士這種都得按五十人隊來算。
剿一個魔女要小千人的正規軍隊,就這還得是偷襲,真當《冰火獵巫者哈裡》中那種一個騎士修士獵魔人鐵三角就能幹掉魔女了?
可别開玩笑了!
“咱們的目标是調查巴奈特大人的死因。”吉洛提醒道,“魔女暫時不是咱們這幾個人能對抗的。”
再說了,我還不是正規獵魔人,吉洛在心中補了一句,我連魔藥都還沒喝呢。
“不是有您在嗎?這洪水滔天,那魔女還能飛不成?沒事的沒事的。”上下搖動手掌,鐵牙僧侶咧嘴一笑,露出了兩顆鋒利的鐵牙,“再說了,我還有一枚神聖捕網球和一枚聖水手彈,打不過還跑不掉嗎?”
聽到有神聖捕網球,吉洛心情稍定。
他面上冷峻,心中卻還是嘀咕,誰知道魔女有什麼詭異莫測的能力呢?
反正吉洛已經打定主意,上岸以後遠遠地朝着那些紅磨坊村村民看一眼。
然後回去就報告說有一股無形的未知力量在預警,紅磨坊村有大恐怖,無法靠近。
這地方反正吉洛是不能待了,再待下去身份就真暴露了。
等洪水一退,就趕緊跑路去諾恩躲兩天再出山吧。
“教士老爺,獵魔人老爺,這是往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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