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郊外,陌上小路交錯,前方是一間亮着燈火的二層客棧。
少女慢步走入客棧,棧内人聲不大,隻有少些男子在對坐飲酒,屋内,肉氣混着雜亂的汗水和酒味,氤氲着一種刺鼻的臭氣。
店面很小,裝潢也十分簡陋,看得出,這家酒店和紫風樓大不相同,是為挑夫打雜的人準備的。
“老闆……來一間客房。”
李墨棠來到櫃台前,如是說着,可能是因為酒氣太重,不由地嗆了一下,聲音也順着低了三分。
那掌櫃看着李墨棠,先是怔怔地看,再是思慮了一番,好像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很難一樣,最後才道:
“三百文,娘子!”那掌櫃沉着聲音說道,沒帶着客氣,一面已經招呼了夥計過來。
“三百文……”李墨棠有點兒遲疑,她的手中的确還留下了一點賣衣服時的一點碎銀子,但她不知道三百文到底是多少,手中銀子的那點兒重量,不知道值不值當。
纖纖玉手探入腰間的小夾袋,那雙奏貫了琴的手緩緩撚出了一小塊銀子。
“喂!”
李墨棠愣着神,後頭忽得傳來了一聲粗犷男子的吆喝:
“小娘子莫不是沒有錢,今晚來大爺屋裡住啊!”
客棧内響起一陣哄堂大笑。
李墨棠聞聲見了,那臉上依舊靜如平湖,這時隻是随意地回頭一瞥,不願多說什麼,眼神又回到櫃台,将她所有的碎銀子都拿了出來,擺到了掌櫃的桌上,道:“這些銀子可夠嗎?”
這一行為隻是一瞬間的,但這好像有點兒激怒後頭吃着酒的一幫男子,于是還沒等掌櫃答複,先來的卻是一聲木凳跌倒在地上的聲音:
“喂!大爺問你話呢!”
大抵是覺得自己丢了面子,那粗壯男子踢倒了凳子站起身來,那面相蠟黃,兩顆虎牙在說話時突出在外。
李墨棠呆呆的,沒有回頭,因為她甚至不知道那幫男人在談論她的事情。
那男子更怒,蠟黃的臉上顯出紅來,這下掄起袖子就要到李墨棠的跟前。
沒等他碰到,卻有另一幫在此時從客棧外闖入,劈手攔下男子,那幫人馬面容更惡,塗着點彩青的油面,身後明晃晃背着兵刃:
“你擋着大爺的路了!”
這哪是百姓啊,簡直就是山賊!
那鬧事男子被那闖入的為首者一瞪眼,怒氣瞬間就消了,連滾帶爬地摔到了自己原先的座位上。
一人走到櫃台,看樣子,大抵是山賊的頭目,李墨棠沒個察覺,還在淡淡地問着掌櫃道:“這地兒可使得琴麼?”
那掌櫃看着李墨棠身後的那幫人,這下哪裡敢搭話,戰兢兢地胡亂擺着手。
那頭目倏得發笑,湊到李墨棠跟前來,将五兩紋銀放到了桌上,道:“姑娘,我倒是知道一個好去處,用不着銀子,姑娘在那兒,做什麼都可!”
店裡冷,那人說話時順帶哈出的氣凝成了一團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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