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畢竟是孩子。
也許小傑是打心眼裡覺得,洛老師還有機會站起來,他所有的所作所為,其實都是建立在這個認知基礎上的。
送小傑回家的路上,小傑似乎對我打開了心扉。他說他把程老師當成第二個他的哥哥,曾經他哥哥因為一場病,失去了站立和行走的能力,他一直都很自責。
明明哥哥之前是可以拄着雙拐行走的,可是生病後,哥哥似乎放棄了所有的康複訓練。爺爺總是罵哥哥懶,久而久之,小傑的心裡也被種下了這個觀念——哥哥不能再站起來,和他“懶”脫不了關系。
可其實他自己心裡清楚得很,哥哥不是懶,他也是沒有辦法。
現在,洛老師和他哥哥一樣,以坐輪椅的形式出現在他面前,他覺得,洛老師口中的“站不起來”,是可以有所改觀的。所以,他才會在洛老師面前有些挑釁的感覺。
他想讓洛老師不那麼“懶”。
我忽然有點理解這個可憐的孩子。
小小年紀,家裡相依為命的就隻剩一個卧床不起的哥哥。唯一的長輩——爺爺,還可能有些老年癡呆,時常走丢。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不過,在和小傑長談過後,他表示,再也不會“欺負”洛老師,而且,他還要好好學習,長大了好好賺錢給哥哥看病。
送小傑回家後,我沒有急着回家,而是去給小傑家裡買了很多吃的用的東西。我把東西送去他們家的時候,小傑正在給哥哥喂飯。
飯是小傑自己做的,黑乎乎一團,我都看不出來那是什麼。可是他哥哥吃得很香。
兄弟倆邊吃飯邊聊天,也算是其樂融融。
也許,有親人相伴的小傑,也沒那麼可憐吧。
晚上回家,我把今天的所見所聞都講給阿楠哥哥聽。阿楠哥哥聽了小傑的事情,長歎一聲,“阿錦,其實我還挺心疼這小子。”
“我懂。”我揉了揉阿楠哥哥的頭發,“以後上課多關照他就是。”
“說真的——”阿楠哥哥稍微轉了轉輪椅,面向我,“小傑挺機靈的,我教孩子們的東西,有的小孩練習好多遍動作還是做不到位,他漫不經心地聽一聽,随便做一做,卻比大多數小孩還好。”
“大概這就是天賦吧!”
“是,小傑有這樣的天賦。”
後來的後來,阿楠哥哥重點培養小傑,幫他制定了嚴格的訓練計劃,還給他報名了鄉裡的運動會。
小傑也很争氣,吳校長領着他參加了一場又一場的比賽,小學還沒畢業的時候,就被新城一所體校的老師看上,把他帶到了體校上學。至于小傑的哥哥,在政府資助下去醫院看了病,在小傑去體校上學前,已經恢複到了可以自理的狀态。
彼時我和阿楠哥哥早已回到龍城,小傑給我們打電話彙報他的學習情況,阿楠哥哥非常欣慰。
也許這就是當老師的好處吧。
在你用心幫助别人并且獲得正向反饋的時候,是最有成就感的時候。
這種成就感,是其他職業永遠都比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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