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姓韓,我給你取個‘昭’字作名,如何?”
姜越坐在女童身旁不遠,輕聲詢問。
在古代,孩子的名字并不是出生就有,男童嬰幼兒時期會用賤名做小名,杜絕鬼魅曉名後加害,“預防”夭折。
直到進學開蒙,才正經起名。
而困頓的農戶家庭,可能就添個姓一直用着,叫習慣也就不改了。
女童一般不起小名,沒辦法,太難聽了。
萬一閨閣内郎君拿“驢蛋兒”打趣,估計能羞得新娘過不了夜就跑回去吊死在爺娘家的房梁上
女童一般被家人用“囡囡”、“兒”、“阿兒”、“阿姐兒”、“姑娘”來稱呼,大戶人家在女兒入閣後可能起個“花奴”、“金珠”之類的閨閣名,但也是出閨後給姑爺叫的,自己爺娘叫的也少
“小昭”無疑是沒有名字的,姜越既是為了方便稱呼,也是為了鼓勵這個已然無親無故的小姑娘開始新生活,決定替她起個名字。
未做猶豫,女孩眼神炯炯的看着姜越,小臉緊繃着,重重點頭,像是給自己決心,又或是在對誰承諾着什麼:“今後我就叫韓昭了,姜哥哥!”
“昊天孔昭,我生靡樂;青春受謝,白日昭隻。”
姜越念誦了自己取名的依據,對上的卻是小昭疑惑的小臉。
他笑着揉了揉女童的頭發,解釋道:“就是說,過去的困難已經過去了,今後的日子會像春天一樣生機勃發、太陽一樣燦爛輝煌!”
但他的笑容很快僵在了臉上,因為迎接他的不是“對才華的崇拜與誇贊”,而是“發紅的眼眶”、“感動的淚水”、以及“因為熟悉和依賴而被撲進懷裡的、小鵝一樣亢亮的哭啼”。
手忙腳亂安慰過後,看着因為哭累了趴在自己懷裡睡着的“小昭”,姜越不禁再次為這個孩子所受的苦楚輕歎。
母親難産而死,和未出生的弟弟一同喪命。
父親娶了續弦。
雖然不至于挨針,但冷暴力與隐約被家庭排斥的壓抑感,也讓這個往日天真爛漫的孩童變得小心翼翼。
因為某個沒人告知過她的原因,一家人舉家搬遷,然後在路途中撞上了流竄的匪盜。
父“母”和母親死後唯一關懷、愛護她的嬷嬷慘死,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仆和一個不願如她後母和其他丫鬟那樣自戕的侍女屈賊,她和三個差不多年紀的家生子孩童被盜匪捆束,打算回去後找城裡相熟的人牙子發賣,再賺上一筆。
盜匪回山寨的半途,被早早埋伏的郡兵圍剿。
剛得的戰利品連帶着自己的首級盡數成為了校尉和遊繳的收獲,小昭和另外三個命苦的孩童也被盡數解救。
雖說封建軍隊的軍紀成謎,但在當前的年景,也不至于喪心病狂到把被捆束的孩童污蔑成賊衆,何況還有郡中的官吏跟着。
因父母皆喪、族親遠在他鄉,三個男童被校尉收入軍中,小昭則被官吏交給了就近村社的鄉老。
按照一般情況,鄉老會把小昭分配給沒有生養的村戶做女兒,或是哪家條件好且關系親近的村戶做童養媳。
但小昭偏偏遇到的是二般的情況——和某個男童配成“童男童女”,送給了龜甲山的“天龍大王”
短短不到一周的時間,她就從生活富足的小姐險些成為妖魔血食。
哪怕妖魔灰飛讓她逃過一劫,若非姜越穿越
所以,姜越給她起名為“昭”,一方面确有些許玩梗的想法——畢竟初到異界,想着用這樣的方式加深歸屬感,但更多的是如他念誦那兩句詩時所說的一樣:可憐她的遭遇,許諾今後照顧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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