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奔,浪流,萬裡滔滔江水永不休……”徐老廣翹着二郎腿仰躺在自家床上唱曲兒,他手邊的小桌上,放着一瓶十幾塊錢的白酒和一盤吃得隻剩下油皮的油炸花生米。
他用手肘撐着床面,另隻手倒了杯酒,抿了口,呲牙咧嘴地打了個激靈,又捏了個花生米扔進嘴裡。
哼哼啊呀繼續唱:“淘盡了……世間事……混作……嗯嗯……滔滔一片潮流……是喜……咿咿……是愁……”
愁字還沒憋出嗓子眼,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叫喊聲和咒罵聲,“徐小廣!徐小廣!小鼈孫兒敢坑老子,給我滾出來!徐小廣!!”
徐老廣騰一下坐起身,趕緊出溜到床邊,去找鞋。
可布鞋隻趿拉上一隻,他家的門就被撞開了。
徐老廣的屋裡臭烘烘的,徐連山剛進門就被熏得倒退一步,他捂着鼻子,另一隻手扇風散味兒,“你屋是豬圈哩!臭哩很!”
徐老廣的妻子作勢要攔,徐老廣掀開布簾從裡屋走了出來,“連山,你咋回事,咋進來就吵吵哩!”
“吵吵!我今天要弄死你屋的小鼈孫哩!”徐連山推開徐老廣,掀開門簾朝裡一看,發現沒人後,他又沖到另一間屋。
“你找小廣咋哩,他不在家,後晌就出去了。”徐老廣說。
“去哪兒哩?”徐連山的臉烏青烏青的,身上沾着不少塵土。
“還能去哪兒,這個時候不回,肯定又去鎮上的網吧了。”徐小廣自從迷上打遊戲之後,經常偷家裡的錢去鎮上的網吧包夜。徐老廣打也打了,罵了罵了,可兒子想玩遊戲的瘾隻要一犯,就像是吸大煙的人一樣,說啥都不管用。
“他哪來的錢去玩?”徐連山不信。徐老廣是村裡出了名的懶漢,一年到頭東遊西逛,任地荒着也不想着種些糧食。他常年靠救濟金過日子,每天盼着節氣時政府慰問,要不就是去瞎嬸的超市賒賬,他和兒子徐小廣因為錢的事處得很僵,爺倆隻要一見面就會鬧得雞飛狗跳,四鄰皆知。
徐老廣指指徐連山,陪笑說:“你給我哩,忘了?買票……”
“你當我信球!那才幾個錢,你屋裡的不得再藏幾個,不然你吃啥喝啥!”徐連山把話都說到這兒了,索性一股腦倒出來,“實話跟你說了,我今天棄選,就是你娃給害哩!是你娃用手機錄下我買票的視頻,又把手機故意塞給福寶哩。要不是我多個心眼從福寶嘴裡套出這事是你娃幹哩,我這冤屈就白受了!”
啥!
小廣!
徐老廣瞪大眼睛,驚呆了,“咋……咋還扯上俺娃了,俺娃好着哩!”
“好着哩?”徐連山冷笑,指着徐老廣的妻子,“你問問你屋裡的,看你屋的錢少沒少。要是沒少,你娃去鎮上打電腦的錢哪兒來的。還有窩個(那個)手機,咱村會擺置那東西的,隻有你娃……”
徐老廣扯着妻子進屋,不一會兒他心神不定地出來,“連山……”
“錢莫少吧。我就說,你娃才是真兇!”徐連山怒火上湧,抄起門口的掃帚就朝堂屋桌子上的擺設砸了過去,徐老廣趕緊上前抱着徐連山的腰,“别打,别打了……”
徐老廣把徐連山按坐在凳子上,賠着笑臉說:“你等娃回來再問問嘛,這萬一不是他……”
“就是他哩!”徐連山怒聲大吼。
徐老廣心裡也沒底,家裡的錢的确一分沒少,小廣在鎮上又玩又吃,他的錢從哪兒來的還真是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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