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天際被一層厚重的墨色所籠罩,星辰稀疏,仿佛也被這無盡的寒意所凍結。
月光雖清冷,卻難以穿透厚重的雲層,隻能勉強灑下幾點斑駁的光影,為這蒼茫大地添上一抹淡淡的銀輝。
夜色愈深,邊關之地的露水愈發濃重。
夜風中,夾雜着沙土與草木的清新氣息,以及遠處隐約可聞的戰馬嘶鳴。偶爾,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劃破夜的寂靜,是巡邏的士兵換崗的聲音。
林獻喜靜,不愛熱鬧,所以當時選營帳時,同裴遷打了個招呼,選在了一處偏僻地。
為免若出什麼事的時候趕不及,折風問情宿在了她隔壁那頂營帳。
所以在後半夜,周遭響起點輕微動靜的時候,醒着的人是折風。
但他也沒放過問情。
注意到外邊動靜的時候,他便過去擡手掀了棉被,将人拽了起來。
其實兩人跟在謝予身邊常年守夜,隻消一點輕微響動就能醒來。
因而棉被被掀開的時候,問情便已經清醒大半,隻是一時間還沒緩過來,胳膊便被拽住,一股力将他從榻上拉了起來。
手上傳來的輕微疼痛感叫他眼前一下子清明起來,在看清了站在榻前那人後,他深吸口氣,正準備同人算賬,卻忽然也注意到外邊的動靜,霎時也顧不上與折風清算,臉色刹那間變得凝重起來。
常年相守相伴,兩人的默契自然遠非常人可比,幾個手勢的功夫,便溝通好了接下來的打算。
于是問情随意披了件外袍,兩人起身往營帳外去。
*
外邊大動靜起的時候,營帳上原本熟睡的少女蓦然睜開眼,片刻後起身下榻點燈,披了外袍坐在床邊看書。
待動靜漸逝,才随手将書一合,起身出去。
*
天邊堪堪有那麼一絲光亮時,将士們早在練武了。
昭華因着昨日的事情,心中怎麼也不痛快,如何也放心不下林獻。
隻這麼一大早便想再與人好好說說。
一路上還焦慮該如何說服折風問情放她進去,真正到地方的時候才發現,營帳前空無一人。
她眉心一跳,隐隐覺着怕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腳下步子變得急促,擡手掀了簾帳,卻被眼前景象怔住。
偌大營帳内,卻是空無一人。
榻上被褥疊得周正,帳中物件整潔,林獻不似被人慌亂擄走。由着這點,昭華松口氣,擡腳邊走邊打量着周遭。
每頂營帳内裡都大差不差,擺設所需用品也幾乎一樣,倒是右側桌上放了一小摞書和一疊紙。
昭華走近看去,書是林獻平日裡看的那幾本,那疊厚厚的紙就有些五花八門了。
手上不停翻過,昭華眼神飛快掃視,多是些近日以來關于江陵之戰寫的一點東西。
紙上寫的淩亂簡潔,怕是除了林獻,旁人很難看得明白。
再往後翻些,忽然間翻到幾張曲譜。
雖說心頭疑惑難解,但她仔細打量也并未看出些什麼來,便也暫且擱置了。
待翻至最後,隻見那張紙上,隻大大的兩個字,‘勿尋’。
指尖摩挲,未見墨痕,想來走了些時候。
昭華看着這兩個字,隻刹那間,想到的卻是昨日帳前,有人說,‘那我親自去找他’。
一字一句,謂之深重,不似作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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