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十四載正月十五日,上元節。
河北道,營州城東,前往白狼水的官道上。
李浩的眼皮微動了幾下,心中泛起了迷糊:我不是在救災嗎?按理說應該是洪流将我推走,水擠壓耳膜的沉悶啊!怎麼有金屬碰撞與嘶喊的聲音?
我好像趴在地面上,是被沖上岸邊了嗎?
随着熟悉的血腥味從空氣飄入李浩的鼻腔中,他猛得睜開眼睛,并且迅速翻轉動身體并坐起,目光向刀具碰撞的聲音尋覓過去。
納入眼中的是二十米開外,有五六十名古代裝束的人在一輛豪華馬車四周厮殺。
附近的道路上花燈散落,有不少青壯、老人、婦女、小孩倒地不起。
這些人身上或插着羽箭,或有明顯的刀傷。
傷口處不停有鮮血流淌,滑落到地面,形成一片血迹,侵蝕了泥沙。
雖然沒來的及仔細觀察,但沒看見那些倒地不起的人還有掙紮的痕迹。
他在心中做出判斷這些人哪怕沒死大概率也已經失血過多昏迷,怕是很難活了。
此番景象讓李浩意識到自己是在救災的過程中,将那小女孩送到屋頂上後體力不支,無力再攀爬上屋頂被洪流吞沒,然後穿越了。
他開始觀察起自身,發現自己顔色的青色布衣,胸前的布料被鮮血侵染,十分粘稠,貼住了皮膚。
這使李浩蹙起眉頭,雙手往後一撐地,快速站了起來,檢查身上有沒有傷口。
渾身上下摸索一遍後發現沒有一點疼痛感。
他的視線重新凝聚在馬車四周。
混戰中,散發寒光的刀鑲嵌人脖頸後迸射出血雨,臨死前慘叫的哀嚎不時傳入他的耳朵。
很快他便分辨出了有二十來名披甲的将士與三十來名各色布衣的匪徒在混戰。
将他們之間的戰鬥盡數納入眼中後,李浩發現那些匪徒訓練有素。
揮刀的動作都幾乎一緻,要命的是侍從的動作竟也差不多,都是直取要害。
而雙方的損耗竟是以令李浩不敢相信的一比一比例在消耗着。
他皺眉收起目光,低頭看向自己,發現自己的衣着布料與匪徒差不多。
難道我是匪徒?
在他疑惑間,紛冗的記憶碎片強行插入他的腦海中。
令他腦神經感到刺痛,不由擡雙手按額,精神有些恍惚。
匪徒頭領之一崔昌嗣見蔡希德率領的護衛兇悍,一直不敢往裡沖,隻敢在邊緣“掠陣”。
倍感羞恥的他卻是發現不遠處一名身材健碩,有着刀刻般的臉龐,劍眉星目的男子正抱着頭,神色痛苦。
他勾起嘴角,似終于找到了點事情做。
支離破碎的記憶不斷在李浩的腦海浮現。
知曉了自己是平盧軍的斥候,今日不過是趁着上元節,軍中無事,無需外出巡邊,便與一名同袍出城遊玩。
途徑官道時突然遇到匪徒襲殺那裡豪華的馬車。
而且這邊匪徒異常兇狠,不僅将試圖逃跑的無辜百姓殺死,就連倒在地面上掙紮幅度較大的人也進行了補刀。
而原主并非那張勇猛的将士,甚至還很怯弱,拉着同袍撲到地面上将鮮血往自己身上塗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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