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目光在她面容上遲了遲:“那你......”
“我無事。”歐陽芾解釋。
她确該無事,不然不會當日驚魂甫定,便迅速将對方模樣畫出,還于傍晚匆匆喚他前來。
“此人面龐白皙,不似每日下田耕作的農戶,且衆人散去時我又觀了他眼,他未與旁人一道離開,反是轉進條巷口沒了蹤影。”
“此事你可告知王相?”章惇問她。
“沒有,”歐陽芾實言,語調忽而猶豫,“他已很忙了,我僅僅是猜測,且懷疑之人又為求告的鄉民,萬一最終證實對方清白......”
章惇明白了。
蓦地揚了揚唇,抖着那張工筆細緻、惟妙惟肖的人物畫像道:“我與王相相比,确是清閑許多。”
慢條斯理的調侃,聽上去像諷刺,然無絲毫怨怪在内。歐陽芾笑道:“你若有法子幫忙查查,便算我拜托你,日後定當好好答謝,若無法子,今日這頓也當我請你,耽誤了你的時間,依舊向你道聲謝。”
她請求他、拒絕他時,皆是這副好言好語又好脾氣的模樣,章惇倏地閃過念頭,想知她在王相面前,是如何同對方争吵的。
“不必了,”将畫折了兩折,收入袖間,章惇起身道,“此事關系重大,今日已驚動官家,那幫頑固老臣又借此在向官家絮叨新法不是,趁着耳朵還未生繭,我先去将你說的這人查上一查,若真能查出些甚麼,便是天大的喜訊。”
“那便多謝子厚了。”歐陽芾起身道。
“感激之詞留着日後再言罷,萬莫以為一頓飯便可将我打發了。”
“你說要甚麼,我能給俱給,縱使天上的月亮也給你摘下來。”得知他有法子查,歐陽芾亦放松不少,嘴裡又開始不正經。
章惇笑了一笑,卻不接話,飲盡盞裡清酒:“走了。”
縱馬驅馳回家,将身上衣袍褪了,換了套簡便袍服,章惇立于銅鏡前,正理着袍領,妻子張氏自裡間步出,關懷道:“這麼晚了,怎還要出門?”
“有些要緊事,今夜須往東明縣一趟。”章惇順口答着。
連夜奔波,張氏不由心疼起丈夫,眸光從對方身上落至旁側堆了衣物的案幾,衣裳邊有張折了兩折的宣紙,借由燈火隐約可見是幅墨畫。
張氏好奇将之拾起,章惇亦未阻攔,由她展開端詳。
那是幅形象細膩的人物畫,五官輪廓雖不突出,然栩栩如生,特征顯著,教人一眼便印象深刻。
不知為何,直覺告訴她這是女子手筆。
“聽聞歐陽夫人曾為天子作人物畫,想來與這幅畫相比更勝一籌。”張氏狀若無心道。
“大略是罷。”章惇道。
“......夫君是否還念着她?”
“念着誰?”
“......”
沉默稍許,章惇亦無打破沉默之意,終是張氏先妥協道:“夫君往後還是少流連聲色罷,又無法娶那些女子,何必糾纏不清,想來對那女子亦非好事。”
章惇心道,我何來糾纏不清,嘴巴上道着:“好,我知道了。”
約略是敷衍,可張氏素來勸不動章惇,便也無意再勸。
馬蹄驅馳于官道,夜色如濃稠墨汁傾瀉于頂,一縷天光也找不見,待晨曙熹微,霧氣沾染了葉尖也沾染了奔波者的衣袍。
十日後,案情查明,時任知東明縣事賈蕃故意将原無役錢負擔的四等戶升為需納役錢的三等戶,民戶訴告無門,迫于無法而至時任宰相的王安石宅邸陳訴冤情。
提點開封府界諸縣鎮公事趙子幾于調查此案過程中發現,賈蕃非但擅自升民戶等,且犯過許多其他罪行,如貸借官錢與手力、因同天節沽市村酒,創買部夫席屋等事。
故王安石于天子面前道:“知東明縣賈蕃,好附流俗,屢犯罪責而不知悔,近樞密院選差勾當進奏院,更為用人失當,願陛下嚴厲懲處,以儆效尤。”
台谏楊繪、劉摯為賈蕃辯護:“畿民有訴,而苛刻之人反怒縣官,以不能禁遏民怨為罪,卻是何故?”
楊繪、劉摯為賈蕃開脫罪行,不止因其同為反變法派,更因賈蕃為樞密使文彥博的學生,由于皇帝壓制,文彥博等老臣不便公開反對新法,故授意賈蕃刻意破壞新法實施,惹民怨沸騰,而令新法無法繼續。
曾布力争于廷,對楊繪、劉摯等指陳的募役法諸多不便一一反駁,對台谏官數次上章沮喪新法之舉更為批駁,廷下,王安石單獨奏對,欲對此事嚴查不諱。
“陛下認為,賈藩身為一小小知縣,何敢阻擾新法?”迩英閣内,王安石肅立于趙顼面前,有條不紊且不容置疑道,“賈藩不過為人驅使,真正阻礙法令之人當為其師文彥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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