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是哪裡?”
不管去哪裡,他首先回答的肯定是好啊。
*
洛緯秋要帶他去的地方是一個墓園。
“我小學的語文老師,人對我很好的,知道我爸媽都不管我,還帶我去她家裡吃過飯。前兩年,因為癌症去世了……今天是她的忌日。”
洛緯秋将手中的白菊花放在墓碑旁。
“我一直挺感謝她的……在她身邊,我才能模模糊糊地感覺到,母親到底是什麼樣的,在她家裡,我才知道原來一家人是要在一起吃飯的。”
金瀾端詳着墓碑上的那張照片。
一個女人和藹地笑着,模樣明明還很年輕呢。
洛緯秋蹲下來,靜靜注視着墓碑上的照片。金瀾知道他們在進行無聲地交流。他無言地退後,不願打擾他們
墓園很幹淨,四處不知名的花草被人修剪得齊整,一列列黑色的墓碑像整齊而刻闆的小山,下面埋着的不隻是骨灰罐或者一些衣物,更是一個家庭。每一次的死亡,都是壘在一個家庭肩頭的石塊,壓低了今後多少年的歡笑。
很安靜,隻有北風不把死亡當回事兒,來來回回地叫嚣,它不解人居然會為一次别離而大費周章——離别數日,離别幾月,離别半生,人間用于度量時間長短的單位對無窮無盡的曠野與風來說其實毫無意義。
後來金瀾在與洛緯秋分開的那段日子裡,他曾無數次地夢到洛緯秋蹲在黑色墓碑旁,一言不發的樣子。那時他才恍然明白,為離别賦予意義,正是為歡聚找尋理由。兩個人要是分開得無知無覺,如路人擦肩而過,那他們肯定沒有再見之機了。所以金瀾在每個夢到洛緯秋的夜裡,隻好心甘情願地痛徹心扉。
回去的時候,金瀾問洛緯秋和老師說了什麼。洛緯秋定定地看着金瀾,看得金瀾心中迷惑。然後他說:“……我好久沒回學校上課了,我和老師說,希望期末回去補考的時候不要挂科。”
洛緯秋說謊了。他怕說出來就不靈了。這個願望是如此要命,以至于對當事人都不敢和盤托出。他不想冒險。
他其實說的是:我身邊有個拼命也想抓住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抓不住他,他在飄。拜托您,保佑我和他多相處一段時間。
他不敢許願一輩子,唯恐自己貪心不足,一天也掙不到。
多相處一段時間,他想,等期限屆滿就再來許願,如此無限循環。這當然是一種狡猾的做法,但,他想,他能僥幸一回嗎?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幸運的人,也不想求幸運,他隻求僥幸,正如他不求什麼命運的垂青,隻求命運能打個瞌睡,讓他蒙混過關。命運之神眨個眼的工夫,足以讓兩隻手握得更緊了。
兩人坐地鐵來的,自然也坐地鐵回。在地鐵入站口處,金瀾說想去買瓶水。洛緯秋看見一家奶茶店,他要金瀾等一等,他去買杯飲料。
可是我不愛喝甜的……金瀾這句話卡在喉嚨裡,沒說出來。
他想洛緯秋大概是忘了這回事,這也沒什麼,忘了就忘了吧。
洛緯秋這一去就足足有二十多分鐘。果然,拎回來一杯果飲。
金瀾沒說什麼。他吃過很多甜食,多這一次不多。他覺得自己一點都不介意,一點都不。
不料,洛緯秋說:“你不愛甜食,但是又愛多肉葡萄……”
“等等,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喝……多肉葡萄?”金瀾感覺自己仿佛錯過了什麼。
“你的小号啊,不是叫這個嘛。”這次是洛緯秋疑惑了。
金瀾想起來了,但他沒好意思說,那是因為當時想到的名字都被人占用了,然後恰好看到了一張奶茶店的宣傳單,随便輸入的。
“……好吧,那然後呢?”
“然後我想,有的人會自制奶茶,可能你喝的多肉葡萄就是自制的,不甜的那種吧。于是我問店員,能不能不放糖。她說不行,他們是有規定的,這個流程不能改。我就跟她說了好久,還加了二百塊錢,她才同意不加糖漿。你看,這就是我給學長買的,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無糖版多肉葡萄。”他笑了,嘴角上揚,小鈎子似的,勾住了途徑人間的一縷光:“你說你不愛吃甜的,我都記得啊。”
金瀾怔怔地看着洛緯秋。其實按他的認知來說,洛緯秋已經過了那個能被稱作少年的年紀了,然而他此時嘴邊的笑意,怎麼會那麼明亮、那麼年輕?少年的笑像冬天的太陽,其實并不能動搖整片大地的苦寒,卻頑強又固執地為這個世界注入熱量。
是假的吧,他想,冬天的太陽和這眼前的笑,都該是假的吧。金瀾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他不由自主地睜大雙眼,想再看清楚一點。他猜此刻洛緯秋這份笑正倒映在他眼中,他甚至有些嫉妒自己的雙眼能在須臾間容納下面前這張臉。他渾濁的心湖,盛不下這片明亮。太不安了,他又迅速地移開眼。他怕被灼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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