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木宅子還是太爺爺時代建的,爺爺和堂爺爺兩兄弟分家後,就一家各占一頭。李思筠家是在前屋,靠着一條公路。李思筠家跟堂爺爺家相連處再往後地勢較低,底下由很多石塊壘高了,屋檐下方的最上層用一些大塊的青石闆鋪平形成長約差不多十米的階基,這段階基由兩家的相連處一直通往堂爺爺家的堂屋前。堂屋面積大,是用來做紅白喜事,宴請賓客的。
木宅子正前面是很大一塊平地,是李思筠家用來曬谷的。在平地的四周,也種滿了指甲花、月季花、吉祥草等花花草草。村裡這樣的類似四合院一樣的老的木宅子不算多了。鄉鄰們後來建的木房子基本都是獨門獨戶的了。
“思筠,快點寫作業啊,不然晚上停電就寫不成了。”每天傍晚,李思筠剛一放學回家,母親就開始把一張小飯桌擺出來,讓李思筠寫作業。
村裡雖然早就通了電,但晚上停電是常有的事。寫完作業,還有好多活要幫忙幹。父親喜歡廣撒網,鋪一個大攤子,農林副牡漁五大産業,都有涉獵。
家裡種了幾畝水田的水稻,還有幾畝的旱地種紅薯和玉米等,還種了一百多棵橘子樹。四月份橘子開花的時候,濃香馥郁,引得無數蜜蜂“嗡嗡嗡”地來采蜜,橘園俨然成了熱鬧的大花園。
李思筠姐弟放學後經常要和父母一起對橘子樹進行環割,施肥,抹梢,摘掉裡面已長蟲子的花骨朵。雖然花骨朵還包裹得緊緊的,一絲也沒有綻開,但李思筠憑經驗就能準确判斷出哪顆花骨朵裡長了蟲子,長了蟲子的花骨朵是不能結果的,所以要摘掉。一百多棵橘子樹,所以每一步的護理工作量都很大。母親身體不好,時常生病,她生病的時候,李思筠和弟弟李松就算主要勞動力了。
但李松貪玩,調皮,幹活時常常幹兩下就跑去玩了。他模仿武俠電視劇裡的大俠們舞槍弄棒,或者滾鐵環,抽陀螺,玩得不亦樂乎,隻差沒上屋頂揭瓦了,有時會在鄰居堂爺爺家蹭電視看。那時方圓幾百米隻有堂爺爺家有電視。李松是個小電視迷,眼睛癡癡地盯着電視機,連廣告也不放過,似乎隻要電視機在轉動就能吸引他。李思筠雖然很生氣弟弟偷懶,但她心疼常年多病的母親,怕惹她傷心,不跟弟弟攀比,常年幫着父母在橘園裡忙碌,累得腰都直不起來。
到了收成的時候,父母在橘園裡搭一個木頭簡易床,一家人晚上就睡在園子裡看管着這來之不易的勞動果實,唯恐有小偷半夜來襲。
橘子紅了的時候,卻不是李思筠姐弟大飽口福的時候,因為橘子要賣了換錢。姐弟倆隻能吃那些農藥打多了橘子皮會有些小突起,好象人的臉上長了一些青春痘一樣的醜橘子。這種橘子不光醜得讓人沒食欲還酸得掉牙。不過他們偶爾也會偷吃幾個果皮已經泛紅,皮薄肉甜的橘子來解解饞,吃完後把橘子皮偷偷丢在廁所裡以免被父親發現痛罵一頓。
也許是因為勤勞,李思筠家還曾被評為“五好家庭”,父親母親把那個榮譽牌匾挂在牆上,高高地驕傲着。那是父母苦心經營的小小的驕傲吧。
父親主外,而母親則忙裡忙外。地裡的粗活,母親要幫忙,不然父親忙不過來就會回來發脾氣。母親忙完了地裡的活,還要回家做飯。碰上下雨天,地裡的活幹不了,父親就可以去鄰居家打打麻将什麼的,而母親依舊需要縫縫補補,把大人穿得實在破了的衣服改小了給李思筠姐弟倆穿,而父親呢,打完麻将回來,從窗戶望一眼看看李思筠母親把飯做好了沒,要沒做好,他又繼續去玩麻将了。彜族民歌《高原女人歌》裡面有一段歌詞,“太陽歇歇麼歇得呢,月亮歇歇麼歇得呢,女人歇歇麼歇不得,女人歇下來麼,火塘會息掉呢。”母親如果歇下來,也許家裡的火塘真會息掉呢。
艱辛的生活沒有泯滅母親對生活的熱情,母親有一副好歌喉,尤其愛唱民歌。有時她一邊做飯,一邊哼着歌,冷冰冰的竈台也有了生氣,更多的時候,是在鄉村的夏夜放聲高歌。
夏夜,朗朗星空,螢火蟲漫天飛舞,蛙聲一片卻使得鄉村更為靜谧詳和。母親會搬出一條長長的竹床,坐在上面,把李思筠和弟弟都摟在懷裡,分别放在她的左右大腿上,擁着姐弟倆,高歌一曲,引得路人紛紛叫好。姐弟倆是母親小小的聽衆和粉絲。母親尤愛唱草原民歌,李思筠姐弟倆在母親懷裡聽得最多的就是《草原之夜》。
草原之夜
美麗的夜色多沉靜
草原上隻留下我的琴聲
想給遠方的姑娘寫封信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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