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洛暗覺奇怪,雖說靖南山是戰略要地,但由于涞水北岸尚有堅固的城池開州,開州郡守尚信之精忠為國,幾年來将開州守得是固若金湯,使燕兵不能越開州而渡江南下,隻能轉而主攻東邊的朔州、連州及平州三府,所以靖南山才能一直得保安甯,今日這大隊蕭慎思将軍的親兵由官道北上,難道開州吃緊麼?想到此處,清洛不由揪起心來,更加思念家中的爹娘幼弟以及尚未起行前往京城的義母。待得大隊士兵過去,清洛悄悄的辍于隊伍的後面,她雖身具武功,但畢竟為一纖纖少女,前面是幾千如虎狼一般的精兵,自是不敢造次,怕官兵發現,遠遠的跟随着。約摸行走了個多時辰,還未到達靖南山,清洛心下嘀咕:自己在那暗河中也不知漂了多遠,竟離家這麼遠了。此時夕陽西下,天色漸漸的暗下來,前面的隊伍也停止了前進,想是官兵行進了這麼久也需休整一下。隻聽前面的傳令官遠遠傳來的吆喝聲:“常副将有令,就地休息半個時辰,聽到指令再行出發!”那些行走的士兵雖處于極度疲勞,卻也不敢太過放松,隻是原地盤坐,稍事休息。清洛見隊伍停了下來,便改從道邊的小樹林輕輕地穿了過去,到離隊末的士兵約有三丈之遙時停住腳步。隊伍最末的幾名士兵不耐寂寞,交談起來。“張大哥,這燕兵真是狡猾,這次竟聲東擊西,将我軍主力拖于朔州一帶,悄然攻下開州,度過涞水,若非蕭将軍得到信息,隻怕現時你我要趕回京城救急了。”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說道。另一個官兵接道:“是啊,這開州一直固若金湯,怎麼這一次如此輕易的被燕兵破了呢?隻是不知何人及時向蕭将軍傳出敵訊,又阻敵于靖南山北,才破了燕兵的陰謀詭計。”一個老成些的聲音說道:“何副将的手下已經将燕兵趕回涞水北岸了,現在敵我兩軍正在沿涞水處于對峙狀态,咱們這回可得好好表現,不能再讓何副将搶去咱們常副将的風頭了。”“那是自然!”周圍官兵周聲附和。清洛卻渾身一震,燕兵已經攻下開州了嗎?還曾經度過涞水?那靖南山的情況如何了?爹娘幼弟及義母還有楊家村的村民們怎麼樣了?自己象是隻離開一天,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麼?她恨不得沖出樹林,揪住那幾個官兵問個詳細,卻終究穩住了腳步,此時她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飛回家中,但這大隊官兵在前,又如何能夠成行?那老成些的聲音壓低說道:“我聽在副将帳中值守的老鄉言道,說燕兵順利度過涞水,本可沿官道長驅直入,直奔京城,卻被一個人給吓住,足足耽擱了一天的時間,那人又早燃起烽火,才讓蕭将軍能及時識破敵軍陰謀,令何副将率先頭部隊趕到,才能将燕兵趕回涞水之北的。”“張大哥你說笑了,燕兵素來勇悍無比,又精騎射之術,怎會讓一個人給吓住了呢?”“就是,就是,張大哥真是說笑!”那張大哥顯是有些氣惱同伴不相信自己所言,聲調有所提高:“怎會有假,聽我老鄉之言,燕兵度過涞水之後,氣勢洶洶,本欲長驅直入,不料行至靖南山一處山路轉彎之處,先頭部隊便見着一位将軍身着铠甲,橫刀勒馬,守候于路口之處。”“啊?!那将軍是誰啊?”張大哥見衆人關注,得意地道:“那将軍相貌堂堂,威武無比,铠甲式樣正是我天朝二品将軍所着铠甲式樣,隻是他的左臂卻是已經斷了的。”清洛聽到此處,心中一陣顫抖,那張大哥所言如雷擊般轟鳴:他的左臂卻是已經斷了的,左臂斷了的,是誰,難道竟是爹爹嗎?隻是爹爹又哪裡來的铠甲,爹爹雖有武藝,卻又如何能一人阻敵一日?如果爹爹阻敵一日,加上蕭軍趕至靖南山将燕兵趕回北岸,難道,難道自己竟在那洞壁中飲過五彩水之後昏迷了幾日的時間麼?那張大哥繼續說道:“燕兵雖然勇悍,卻也不是魯莽之徒,他們本以為這次拿下開州度過涞水,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卻在路口遭這獨臂将軍擋道,自然是懷疑我軍早已得知軍情,在那路口處設下埋伏,要知那路口正好在一山谷入口處,如果貿然進入中伏的話,燕兵将會死傷無數。故此燕兵以為那獨臂将軍是誘敵之計,隻好先按捺不動,更有年老的燕兵認出那獨臂将軍,心下膽怯,所以那獨臂将軍才能以一己之力阻敵。你們道,那獨臂将軍卻是何人?”“何人?”衆人齊聲問道。那張大哥壓低了聲音問道:“不知你們可曾聽說過十餘年前我天朝曾經出過一位侍衛統領,姓李名正益,武藝高強,曾經在先帝接待外國使臣的宴會上連敗四國武林高手,被先帝欣然賜名為‘鐵膽忠衛’的?”衆人七嘴八舌的道:“聽過聽過,隻是這李正益将軍後來不是失蹤了麼?又怎會這麼及時的出現在靖南山呢?”清洛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李正益,李益,難道這獨臂将軍真的竟是爹爹麼?隻是為何從來未曾聽爹爹提起過他輝煌的往事呢?張大哥得意的道:“我也不知李将軍為何會在靖南山突然出現,這也是何副将從俘獲的燕兵口中得知的,隻知燕兵中曾有官兵當年見過李将軍,故能認出來,那燕兵得知阻路的是我天朝威名赫赫的李将軍,便更不敢造次,那李将軍在阻路之前,更曾令人在靖南山頂點燃三堆柴火,三股濃煙沖天而起,故此蕭将軍才能得知敵訊,在燕兵南下之前及時趕到,隻是那位李将軍卻不幸,唉!”清洛再也忍耐不住,從樹林中閃身而出,在衆官兵的叱喝中,幾個起落,已至隊伍的前列,搶過一匹軍馬,騰身而上,向靖南山趕去。衆官兵意料不及,加上天色已黑,李清洛又輕功出衆,竟一時來不及阻攔,待得回過神來,拉弓搭箭,一人一騎已去得遠了。八、野哭幾家聞戰伐進入秋季,山間的風便帶些涼意,清洛心内焦急,擔憂親人,縱馬而行,感覺山風象刀子般拂過自己的面頰,她心頭的涼意漸漸擴大,四肢也慢慢酸軟,靠一口真氣支撐着,奮力催馬,同時心頭暗暗祈禱,求蒼天見憐,一時希望爹娘幼弟義母能得逃戰火,一時又暗暗希望那張姓士兵所言獨臂将軍李正益并非自己的爹爹李益,隻是心中也隐然知道他所言非虛。急切間,兩行清淚潸然而下。天徹底的黑了,清洛也不知策馬跑了多久,靠着一點點月光,她發現已到了那張姓士兵所說的爹爹橫刀立馬的山谷。空氣中傳來一絲血腥之氣,她勒住座騎,跳下馬來,隐約可見有屍體躺于路邊,有的還挂在路邊的樹上,想來是燕兵敗退,天朝軍隊尚未來得及清理完戰場。清洛的心揪了起來,爹爹究竟怎麼樣了?她彎下身,深吸一口氣,按住心頭的恐慌,從一具屍體懷中摸索出了火摺子。擦亮火摺子,點燃一根粗樹枝,擎着火把去察看一具具屍體,山間的夜風嗚嗚作響,林中不知名的鳥兒“哇哇”亂叫,清洛忍住心頭的悲痛,一個個的察看着。也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察看了多少具屍體,那其中有燕兵也有天朝的士兵,一個個死狀極為凄慘,有的被削去了整條臂膀,有的被攔腰一刀,有的腸子還露在體外,有的頭蓋骨被削去一邊。他們都是那麼的年輕,看得出生前也是那麼的生機勃勃,現在卻一個個曝屍荒野,清洛心中不由得想起陸先生所教的一句詩詞:“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中人。”終于再也支撐不住,俯身嘔吐起來,雙腳一軟,跪于塵土,輕聲喃喃:“爹爹,您究竟怎樣了?”正在她傷心時候,遠處又傳來戰馬的嘶鳴聲,清洛一震,從情緒中恢複過來,想來是她先前碰上的那一隊天朝軍士追過來了。她向四周望了一望,依稀記得爹爹曾帶自己到這個山谷中來過,山谷間有一條小路應可通往自己所住的靖南山山腰。她站起聲來,抹去眼淚,找到了那條小路,熄滅火把,向小路深處行去。尚未行得多遠,已可見火龍接天而來,那隊官兵終是追上來了。官兵的聲音越來越大,清洛卻不擔憂,這條小路,如果不是有心之人,白天尚無法發現,更不用說是這夜間了。她提起真氣,發速行走,不到半個時辰,便已隐約可見自家的房屋,遠遠看去,爹娘房中象是透出一線燈火。清洛心頭狂喜:莫非爹娘尚在家中?發力向家中奔去,待到屋前,看得真切,爹娘房中确實燃有燈火,清洛大喜,欲要大聲呼喚,卻見幾人擎着火把從房中走出,不由得把到嘴邊的呼聲咽了回去,隐起身來。仔細看去,那幾人身材魁梧,身着铠甲,看樣式與先前碰到的天朝官兵服式相差無幾,自當是天朝的将士。大喜之後是失望,清洛一口氣再也順不過來,慢慢的坐于地上,卻也知道控制着不發出聲響。朦朦胧胧中那幾個将士的話語傳入耳中。“何副将,燕兵的俘虜可曾說真切,那擋敵的英雄竟真是失蹤十餘年的‘鐵膽忠衛’李侍衛嗎?村民們可真是言道李侍衛居于此屋?”一把清朗有力的聲音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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