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籠罩在遼東頭頂上的大雪終于有了要停下來的苗頭,鵝毛絨絮般的雪花也變成了精緻的小六邊形,窸窸窣窣的,聲音也小了很多。
最主要的是,肆虐了三天的大風終于消停了,盡管偶爾還會有那麼一下子,但已經無關痛癢。
昨天深夜,陳牧将槍支的使用方法和四零火的使用方法全部講解給了那一百個人,因為有陳牧試槍的因素,所以這一百個人直接将這批武器當成了寶貝,再加上陳牧的三令五申,他們哪怕是後面休息的時候槍支也沒有離開過他們的手。
哪怕因此他們的手都被凍的發硬。
為了防止這些人出什麼問題,後來陳牧幹脆讓他們全部起來裝彈藥,這批武器當中,對方不但給足了槍和子彈,還給了一千個彈匣,所以後半夜的時候,這一百個人幾乎手都摁麻了。
臨近淩晨的時候,陳牧将這批人放到了距離浿水不足二十米外的一處斜坡上面,對面便是一大片被冰雪覆蓋的河灘,也是這次雙方很可能會短兵相接的地方。
确認了這批人沒有問題後,陳牧便直接找上了程名振。
對于陳牧這位驸馬爺,程名振了解的不多,也就見過兩三次,但他雖身在遼東,也知道這位驸馬爺的豐功偉績。
可作為将士出身的程名振,對于陳牧來這裡攪和,尤其是直接将戰争放到了年前這個鬼天氣裡依舊充滿了滿腹的怨念。
因此,看着找上自己的陳牧,程名振雖然保持了足夠的禮儀,但卻絕對說不上熱情。
倒是陳牧的心比較大,或者說他很理解程名振,因為不單單是程名振,就算是将李靖放到這裡,也會對他的操作一頭霧水,甚至直接翻臉都有可能。
程名振能保持着基本的尊重,已經是這位名将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驸馬爺,您這次過來是?”
見禮過後,程名振将陳牧迎到了主位上面,皺着眉頭問道。
陳牧輕笑:“程将軍,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疑問,甚至不滿,不過我這個人比較惜命,所以肯定不會拿自己的小命來開玩笑,所以你也不用對我那麼大的怨氣,既然我這麼做了,就代表着我有足夠的把握,當然,為了讓程将軍放心,待會兒還請程将軍讓人去弄出點兒動靜!”
“你想讓高句麗那邊的人過來?!”程名振猛地擡頭,神色震驚的看着陳牧。
要知道,此時對面可是有綿延超過十裡的高句麗營寨,那邊的人數已經超過了八萬人。
他們這邊滿打滿算也隻有四千多人,二十倍的差距,找死也不是這麼找死的吧?
陳牧雙眼閃爍:“不錯,我要讓他們知道,大唐已經做好了戰争準備,但人數很少,讓他們直接放棄所有戒備,從浿水對面過來……”
“不行,我不同意,這邊隻有不到四千人,驸馬爺你這是拿将士們的性命開玩笑,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程名振想都沒想便直接拒絕了陳牧。
陳牧嘴角輕抽,哭笑不得的看着想刀了他的程名振:“程将軍,我跟你說了,我這人從不拿戰士的生命當兒戲,若不然的話我也不可能向陛下提出那些優待将士的所有提議,所以……程将軍你現在隻需要配合便行了!”
“不可能,在我不清楚情況的狀況下,我是不可能下達這樣的命令的,還請驸馬爺三思!”
“程名振!”陳牧眉頭一皺,眯着眼道:“你想讓将士們在這裡跟着你挨凍受餓嗎?你想讓他們在非戰鬥狀态下減員嗎?我跟你說了,我這個人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現在……立刻!馬上!執行命令!”
“……”程名振看着臉色嚴肅下來的陳牧,嘴皮子狠狠地抽了一下,咬牙道:“那我得寫奏折,将這裡的事情上報,而且……若是此次出了任何問題,你驸馬爺要負全部責任!”
說完這句話,程名振便直接做出了請的手勢,示意陳牧可以離開了。
陳牧深深地吸了口氣,說實話,他是真的不願意跟這些将領們鬧出什麼不愉快,但正如他所說,高句麗陳兵在這裡,就算他們什麼也不做,大唐也得派兵看着,在這麼惡劣的天氣下面,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此減員。
若是高句麗再臨時對着他們這邊突襲一波的話,到時候死傷的人會更多,哪怕後面大唐滅了高句麗又如何?
他陳牧從來不會拿将士們的生命當數字看,這也是當時他為什麼會對蓋莫支那麼果決的原因!
片刻後,他呼出口濁氣,道:“程将軍,記住,你的任務就是帶着人弄出動靜,要讓對面的高句麗人發現,但又得讓他們知道咱們這邊人不多,可你還得讓他們能直接派出超過一半以上的人過來,你是軍事大家,這件事情怎麼做我就不指手畫腳了,任務完成後,你們便可以後撤了。”
說完這句話,陳牧便直接邁開步子出了營帳,直奔前線。
雖然昨天教了那些人如何使用槍支和四零火,但槍支這玩意兒好操作,不求準頭的話,是個人都能扣動扳機哒哒兩聲。
可四零火卻不行,隻有五個基數的彈藥,他必須得保證這批彈藥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所以他準備親自操作四零火。
程名振微微怔神,接着連忙跟了出來,當他看到陳牧直奔最前沿的時候,心底閃過一絲疑惑,皺眉道:“這位驸馬爺到底在搞什麼?”
正所謂将不貪生,兵不怕死,既然陳牧都直接去前線了,程名振自然不會再懷疑什麼,至于陳牧前面說出來的那些條件,在他這個軍中老将看來根本不算什麼事兒,無非就是讓對面的高句麗指揮官知道,這是他們侵占大唐最好的機會,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了。
因此,短暫的愣神後,程名振便迅速開始召集手底下的副将,對這次的行動進行最後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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