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低下頭,白發順着動作滑落,腥紅眼睛裡最後的光也消散了,身側緊握的手,指節被擠壓出斷裂的脆響。
他像是沒有痛覺,忽然大笑了起來,放肆而張狂,笑聲回蕩聲聲中卻有一絲悲涼。
他輸了,輸的一敗塗地。
既然他不該存在,那麼他就帶走屬于他們之間的一切為自己陪葬,想着心中生出一股惡意報複的快意感,這樣卑劣陰暗的情緒才屬于他。
想罷,他推開了眼前的人,孤寂的目光隻是輕輕掃了一眼宴林,便閉上,似乎是再也不想看見他一樣。
到最後連一句話都沒有。
心魔的身體開始緩緩消散,于此同時幻境也開始崩塌,破碎的周圍被黑暗不斷侵蝕,隻有他一人完好的站着,一動不動的看着消散的人。
他明白——
從今往後在這個人的記憶裡,再也不會有他這個人了。
漆黑過後,他緩緩睜開眼,寒氣瞬間便纏了上來,将他團團包圍,成霜掌門已經蹲在了時淵身前,運起靈力探視他的情況。
臉頰滑過一抹冰冷的濕意,他擡手抹去,他深深看了一眼時淵,随後平穩着語氣對成霜道:“那晚輩先告辭了。”
成霜擡眼擡眼看着他,點了點頭:“好。”
其他的事情已然心照不宣,他方才已經探過師弟的内府與神魂,除了境界有損以外并沒有大礙,而師徒之契,也消失了。
宴林沒有飛身離開,而是一步步向外走去,黑暗中像是走了很久,又好像走了一會兒,他看着前方越來越亮的出口,心也越來越空,好像有什麼東西再也回不來了。
…………
他回到了浩然仙府,開始整頓殘局,沒了爹爹和宴錦什麼事情都落在了他一個人頭上,每天給各種大小事情所包圍,連停下來喘息的機會都沒有,漸漸的他也開始變的麻木,好像習慣了心中的空曠。
後來他也聽說,劍祖時淵沉睡了五年終于醒了過來,長天劍派上下乃至整個中天界都高興不已。
對于他來說,這樣或許已經夠了。
至此他便再也沒有聽到過任何與時淵相關的消息,當然不是因為時淵出了什麼事,而是他刻意的回避與他有關的消息,就這樣一直持續了百年。
中間他們沒有見過一面,而時淵也從未找過他。
當然,他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怎麼可能回找他。
後來他将浩然仙府交給了宴白。
起初宴白是一萬個不同意,說什麼自己是旁系,有他這個嫡系在,府主之位還輪不到他,但這些話他是一個字聽不進去,一百年,天天對着那一攤子的事情他已經忙夠了,浩然仙府也已經完全穩定下來,他自己想不想在留着,隻想偷偷懶到處走走。
于是在他半年的軟磨硬泡之下,宴白終于還是點了頭,黑着臉答應。
再後來,他開始一個人走走停停,去了許多地方,甚至将曾經走過的路都走了一遍,他以為總會遇到一兩個熟人,但十年過去了,一個也沒有。
還有安瑾年,自從那次離開後,這麼多年也再沒見過他,甚至他還特找過他幾年,但整個中天界都沒有一點消息,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讓他毫無音訊。
他就這麼一直走走停停,後來走到了一個熟悉的荒山前,看着眼前熟悉的山脈,一草一木在時間的流逝下更替,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他躊躇了半晌,還是決定進去。
可誰知剛剛踏入,破空之聲響起,一道淩厲的劍氣飛來。
他急忙側身。
一個白衣人手執劍而立的站在他前方,冷聲道。
“何人擅闖。”
宴林愣神的看着他,目光掃過那柄漆黑的長劍,好一會兒,他笑了笑。
“前輩莫怪,晚輩一不小心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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